怒若地火，悲如苦海，二者相合，皆成灰烬，余七竟有种寂灭的平静，只是这灰烬的余温炙烤着，终是有些寒意，像这月下的白露河，苍白的水面下，涌动着刺骨的寒流。
白露河不大，春夏雨水充沛，河水丰腴，可行舟船，到了秋冬便入了枯水期，瘦骨嶙峋的蜿蜒在无边群山中，河道两岸有累年冲积的沃土，一片片成熟的庄稼引颈待毙。山脚下，三三两两叠着几间茅屋。夜死了一样，毫无声息，余七脚不沾地，往白露河上游掠去，河岸边的垂柳森森在身后追着，像催命的小鬼一般。
“站住，此为禁地，不得擅入”一声 轻喝，余七周围团团站了二十五人，黑衣黑甲，声若魑魅，形若魍魉。
余七伸手折了一根柳枝，不疾不徐道:“挡我者死！”
呛啷一声，二十五把同时出鞘，出鞘声整齐如一，刀光映月，眼底生寒。余七慢慢将柳枝抬起，二指缓缓捋掉上面的残叶，残叶纷飞，朔朔如飞蛾，扑向五人，余七身子随后便到，竟比那柳叶慢不上几分。
摘花飞叶，二十五人心意相通，知道遇到了劲敌，互视一眼，背靠背团团站住，二十五把刀滴溜溜旋转，护住周身要害，竟丝毫生不起进攻的心思，仿佛余七拿的才是刀，而他们手中的不过是一根柳枝而已。
螳臂当车，余七心中冷笑，也不取巧，真气贯入柳枝，以刚克刚，生生插入刀圈，棍刀相交，但听金铁交击之声密如细雨，刹那间五柄长刀碎如纸帛。二十五人看着手中仅剩的刀柄，心底只剩下了一个逃的心思，其中一人道喊道：“我拖住他，你们分开跑”其余人互视一眼，齐声道：“大哥保重”说罢四散跑开。但余七此时心中杀意正炽，哪里容得了他们逃走，手中的柳枝轻轻一挽，刺入了那大哥的额头，而后身如鬼魅，先杀了六个跑往山林的，而后杀掉了田野中的十人，最后追上了还在河水中瑟瑟发抖的八人，尽皆一击毙命，尸体散落各处，淡淡地血腥味氤氲，余七舔了舔嘴唇，心中竟生了几分残暴的欢愉。细细翻看了这些人衣服，没有任何标记。
再往上走，眼前竟出现了一方湖泊，正拦在去路上，余七往前一看，暗道皇帝当真是下了功夫，在白山和洼山之间筑了一条大坝，将白露河拦腰截住，在这群山之间，生生造了一个方圆数里的大湖，平静的河水之下，淹没了多少沃野和村庄。余七微微皱眉，说不得要绕过去了，没走两步，却发现湖边上有一个叶扁舟，像是为他备的一般。
姜太公钓鱼，余七冷笑一声，纵纵身上了小船，一指弹断系在船上的绳索，拿起竹篙，在岸上轻轻一点，小舟像一条入水的大鱼，翻着脊背分水而去。行了数十丈，风平浪静，但余七怎么敢大意，手执竹篙，屏气凝神，感受着每一丝的风吹草动，蓦地睁眼，手中竹篙直往下捅去，贯穿船底，只听一声闷哼，再提上来时，一股鲜血随着河水从船底翻涌上来，而后余七长篙在船上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只听刺啦一声，脚下的船已经成了一堆碎片。月明风清，余七立在半空之中，湖面之上，长衫无风自起，腾腾作响，提气喝道：“东三人，西四人，南五人，北四人，既然你们想死，那余某就送你们一程”
东面水下人影最近，余七竹篙蜻蜓点水，在三人天灵在开了三个洞，同时借力上飏，飘向南面，南面五人见余七举手间杀了东面三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劲往水底窜去，但余七手中竹篙足有一丈余长，又接着下坠的力气，其来势何其快，不过眨眼便到了他们身上，竹篙入水，涌起四朵血花，最后重重砸在剩下一人身上，那人连哼都没哼出，瞬时死了，而余七又趁着竹竿的反弹之力，浮萍一样漂到了西面，西面四人倒是有条汉子，抽出一把匕首往余七竹篙上削来，余七微微一笑，右手用力，将竹篙一分为二，竹条贴着那人的手臂正入心脏，换过左手，结果一根竹条，向外横扫而去，将剩下三个人拦腰截断，而后将竹条扔到水中，一只脚虚虚踩着，另一只脚在水中微微一荡，竹条如离弦之箭飞向北面。余七破船杀人，不过四个呼吸，北面四个人虽然已经开始逃窜，又能跑多远，最快的也才三丈余远，余七乘着竹条，由近及远，挨个击杀。
惨叫声已经消失，血腥味也被这黢黑的河水冲淡了，十六具尸体在这宽旷的湖面上竟然丝毫不显，余七紧锁眉头，抑制着心中那难以名状的快意，这快意像极了噬心蛊，不知怎么就进了心里。过了这大湖，两边的山慢慢重叠，将白露河压的越来越细，最后便只剩了一条二人宽的泉水，涓涓流着，余七没有心思去听这空灵的水声，竖起两只耳朵只听着周遭丛林的动静，果不其然，到了一极窄处，两边山石势如犬牙，交错将白露河扎的千疮百孔，余七听得几下呼吸，这呼吸声压的极低，而且转瞬即逝，显是埋伏的人见了余七，心神有些震动，乱了节奏。能够瞬间控制自己的呼吸，不是前面的那些庸手能比，但心神易动，比之圆相微希夷，又有些不如，余七微微放下心，淡淡站定，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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