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事,速传消息,朕先走了。”季煜说着推开殿门。
陆祁远蹲在墙角默默听着里面的对话,神色黯然,垂头丧气的,抬脚欲离开。
“嗯……”
陷在被褥里的人突然低声呻吟。
陈喜陡然瞪大了眼,几乎是扑到床前,“小鱼,小鱼你醒了是不是,是不是?”
季煜猛地转身,咬了咬牙,催人去喊宋桥过来。
川鱼迷迷蒙蒙的睁眼,开开合合似用尽力气,他紧蹙着眉,刚痊愈不久的手攥紧了被子,意识一旦回归,周身的痛一时间炸裂,太久没有知觉的身子承受不住,呻吟声破碎,霎时就逼出来眼泪。
陈喜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怔楞楞的看着川鱼不知所措。
眼睁睁看着川鱼自己撑起身子,陈喜急忙扶着他,“小鱼别乱动,你身上还有伤……”
川鱼却不理会他,甚至在他碰到自己那一瞬间呆住,一动都不敢动。
那眼神实在太熟悉。
陈喜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
“小鱼?”
川鱼蓦地垂了眼,手指在被子下面攥的紧,太疼了,是又被罚了么?怎么,看不见了啊?是谁在说话?
“大……人?”他声音低哑,只比气音强上半分,几乎听不清楚。
“你醒了!”陈喜还没来得及惊诧,就被门外一声惊呼打断,他扭过头去看,就见陆祁远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陆祁远本走出院门了,蓦地见季煜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心中疑惑就转回来看,没想到川鱼竟是醒了。
陈喜松开扶着川鱼的手,走到陆祁远面前拦住他,“谁让你进来的,出去!”说着就要推陆祁远。
“你让我看看他,陈喜,陈喜,我好歹也是封侯拜相的公卿,你这般阻拦,莫怪我不留情面!”陆祁远一片急色,不得不搬出身份压人。
“呵,丞相大人好威风,也不想想这是谁给的你天大的权势,如今讨个安宁,丞相大人也不给吗?”
“陈喜!”陆祁远喝道,又忽然噤声,朝陈喜身后看去。
川鱼也不知道怎么从床上爬起来的,晃晃悠悠的走到陆祁远面前,眼神呆滞,陆祁远伸出手想要抱住他,川鱼“碰”的跪在地上,疼的皱紧了眉,他嘶哑着,声音几不可闻。
“太傅,罪奴知错……”
一片漆黑里只听见陆祁远的声音,是太傅,不记得了,是天太黑,还是看不见了?好疼,自己是挨罚昏过去了么?那么还要挨下去,撑不住了……
还没等陆祁远和陈喜反应过来,川鱼伸出手去扯陆祁远的衣摆,他手指还蜷缩着,似每一举动都耗尽力气。
“大人可不可以,轻些罚……”他仰着头,眼里是青雾迷茫。
“赶紧起来,请什么罚,腿还要不要了!不知道疼么?”陈喜最先反应过来,蹲**子拦住川鱼,想把他抱起来。
陆祁远想去接,还未伸出手去,就看见川鱼拽住陈喜的衣襟,猝的歪在他怀里。
“小鱼!”
他神色惨白,唇角挂着血,陈喜一下子吓没了魂,抱起川鱼几步走到床前,小心翼翼的放下,从床前的案几上拿起药手忙脚乱的喂给川鱼,手抖的不成样子,看着川鱼脸色回转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去找宋桥。
陈喜一转身看见陆祁远还站在旁边,一时压不住火,抬手一拳捣在陆祁远脸上,“看看看,好不容易醒过来,也能给你看没命了!”
陈喜恨不得再补上两脚,“你在这守着,我去找宋桥,”陈喜扭头看了看床上的川鱼,又转过来盯着陆祁远,“小心着点!”
“好。”陆祁远声音发涩。
他实在没料到会是这样,想过好多川鱼醒过来的画面,唯独没想到他会硬撑着一身伤痛跪在他面前,陆祁远跪在床前想握住川鱼的手,刚碰上去就瞪大了眼。
若说伤痕累累,亦不为过。
经了宋桥数几个月精心治疗,断骨是续上了,可筋伤的狠,伸展自如是做不得了,方才那番动作,恐是川鱼不自知伤势,拼尽了意气。
指间掌心是伤疤重重,陆祁远分明记得在朝堂庙宇,看他执笔阅卷,是不曾有痕迹的。
如何隐而不见,又如何浮出水面?
往种种罪孽,皆成因果。
他轻轻把川鱼的手笼在手心,小心的亲吻,“小五,是清和错了,是哥不好……”
宋桥进来的时候陆祁远赶紧松开了手,给他让开了地方,站在一边紧张兮兮的看着。
陈喜在路上把情形都告知了宋桥,宋桥听的直皱眉头,一边把脉一边皱,皱的陈喜心都一层褶一层褶的。
“这没什么事吧?”
“他那一身伤,能醒来已是难得,腿骨折的厉害,便是仔细养着也不能下地,两个大活人看不住一个瞎子么?”
“你……”陆祁远想说川鱼不是瞎子,可是又没法反驳,他确实是看不见的。
“人能醒过来就行,得赶紧想办法把他这里面的伤收拾了,不然麻烦大了,醒了也白醒,”宋桥收回手,抬着头问陈喜,“你说他之前不是瞅着陆祁远横的不行不行的,这醒过来又乖兮兮的跪着讨打?”
“嗯嗯,还唤陆丞相太傅,是怎么了?”陈喜急忙问。
陆祁远一听也疑惑起来,这丞相之名还是川鱼任命的,莫不是叫顺了?
宋桥垂头苦笑,“可能,小脑袋瓜要坏,”他叹了口气,“那倒不如死了干净,何必受这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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