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湛, 我帮你上药吧。”
再度撕开来的鲜红伤口，在莹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樊昊天目光微沉，想要捉住那只手时，却被姬灵渡一把躲过。
姬灵渡默默将手收回，掩藏在了袖内：“不用了, 这点小伤并无大碍。”
屋外的白雾愈发寒凉, 就好像外面游荡徘徊着的人一样迟迟不散, 隔着这层层的浓雾，阳光也无法渗透进来, 整片大地都仿佛陷入了诡谲森然的阴暗之中。
“所以, 这一切......”樊昊天慢慢抬起了头，眼中密布着血丝，神色几近疯魔：“竟是有人为了炼制长生蛊所造成的。”
“正是......”
掩藏在长袖内的指尖轻颤, 姬灵渡唇角微启，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 片刻后, 却是将尚未吐露出来的话语又咽了下去。
事实上，若没有隐藏在幕后的那些人, 前阳镇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惨状，前阳镇的百姓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既如此，那......”
樊昊天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 寒风吹拂, 突然将木门吹得吱呀作响, 与此同时, 疾如暴雨的“咚”“咚”“咚”声在寂静的空气内突兀的响起。诸多杂音掺在一块儿，一时间，竟是分不清究竟是什么造成了眼下的声响。
“仙人，救救我们吧。”
“仙人，求求您了。”
“仙人，仙人，仙人......”
原来，那些徘徊在周围的人竟是不死心的又围拢了过来，一双双的手将庭院内紧锁的木门拍得轰轰作响。
姬灵渡抬眸望去，隔着道薄薄的窗户，那些人从庭院外直直望过来的视线竟宛若厉鬼一般，衬着枯瘦如柴的身体以及黑斑密布的脸庞，看上去颇为渗人。
椅子在地面上摩擦过的酸涩声倏地响起，对面端坐着的人唰得一下起身，就见樊昊天眉头紧皱，面色阴沉：“林湛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去就回。”说罢，樊昊天握紧腰间的剑柄，转身疾步踏出了屋内。
“又是你这个臭小子。”
“. . . . . .”
在樊昊天出去后，屋外传来几句掺杂着怒意的谩骂，动静倒是愈发小了下来。
只见掩藏在雾气之外的暗色身影渐行渐远，渐行渐无。眼下，经过樊昊天再次的威慑，这些人躲到远处一时半会儿还不敢轻举妄动，但过段时辰就不一定了。毕竟天际瞬息万变，而人心亦是如此。
烛光闪耀下，白色蝴蝶从半空中飞落下来，姬灵渡垂下头定定地看着指尖上的长生蛊，静默不语。如水的青丝有几缕从肩头散落，遮掩住了脸上的神色。
果不其然，似乎是感受到了体内病痛的再次席卷，众人在第二日更是疯了一般数次围拢过来。只是次次都被樊昊天仗着一把锋芒四射的长剑拦了下来。然而随着次数的递增，那把长剑的威慑力在众人的心目中却是一次比一次的减弱。
“你身上......”
姬灵渡坐在桌案一侧，看着一步步走近过来的樊昊天，欲言又止。
随着来人的缓缓接近，黏腻的血腥气味在空气中隐隐漂浮。只见樊昊天身上沾染着零星水渍和血迹，在进屋的一刹那，尚且带着清晨雾气中潮湿寒凉的气息。
“林湛，我没有伤人。”樊昊天突然开口。
“我知道。”姬灵渡移开放在樊昊天身上的视线。从那尚未收起的剑身来看，不似有过鲜血浸染的模样，他便知道这血迹是来自樊昊天身上了。
凝结如冰的寒意包绕在周围，空气仿佛被一点点积压抽干，呼吸不得。姬灵渡从座椅上起身，抬眸看着窗外的天色，久久不语。樊昊天在一旁紧紧盯着姬灵渡，亦是一声不吭，心下却是升起一阵莫大的惶恐来。
半晌，清冷似水的声音响起。“樊昊天，这些时日以来，其实我们都陷入了一个错误，”姬灵渡微微停顿了下，一字一句说道，”眼下，只有挽救前阳镇百姓的性命才是最为妥当的办法。”
“不行！！！”
在听完姬灵渡说的那句话后，樊昊天只觉脑内一轰，心血翻涌，猛地走上前，一把搂住了姬灵渡。
“不会有事的。”姬灵渡微弱的挣扎了一下。
“林湛，不行就是不行。”樊昊天收紧手臂，艰难的说道。
姬灵渡盯着离得极近的樊昊天看了片刻又垂下了眼睫，神色淡静至极：“一直躲在这屋内，不过是暂时的逃避罢了。”
在听到姬灵渡所说的话后，樊昊天身体瞬间紧绷起来，僵硬的仿佛一块沉默的巨石，突兀而坚硬。
“林湛，我不会让你......”
“樊昊天，你累了，去睡吧。”
姬灵渡眼睫一颤，直接打断了樊昊天未尽的话，对于方才的话题却是避而不谈。
四下的门窗紧掩，窗外的雾气明明无法渗透进来，眼前的人却仿佛隔了一层又一层的浓雾，怎么也无法真正触及，更无法彻底留住。樊昊天紧紧搂着姬灵渡，目色发赤，直觉胸口被撕裂了一般，显现出深不见底的豁口，那是怎么也没办法填满的悲伤与绝望。
窸窣的碎响虽然轻浅，但在寂静的周围，清晰可闻。
“都这么多天了，连仙人的面都见不着，你们说该如何是好？”说话的那人声音极低，似乎是故意压低了嗓子。
“哼，樊昊天那个臭小子向来吃软不吃硬。”
“我还不了解他么，不过是被一个外人迷了眼，失了智。”
“算了吧，他那把长剑顶多不过是做做样子，吓吓人罢了。”
“也是，樊昊天这家伙哪有这个胆量真的杀人，要真的动手了那可就是六亲不认的大魔头了，传到外面去他那个大侠梦还要不要做了。”有人赞同道。
“商大婶，那你说该怎么做？”围拢成团的人，听的连连点头，当即有人问道。
“依我看呐，不如......”
自从那日过后，那些徘徊在周围的人全都沉寂了下去，已经有数个时辰不见人影，仿佛就此销声匿迹，相安无事了。唯有这平静的空气中尚掺杂着令人窒息的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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