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穿过这群女子时,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厉叱:
“看甚么看?叫你看!”
“啪――”
一声女子的尖叫蓦然响起。
她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捂着肩膀,脸上挂着两行泪,旁边一高挑女子一手插腰,一手拿着藤条,满脸皆是怒色。
哭得泪汪汪的女孩子忽然转脸来看郁竹。郁竹皱了皱眉,这女孩儿很陌生,以前没见过。
那高挑女子也将目光投过来。她年约十□□,身材丰满修长,皮肤并不甚白,眉目却十分艳丽,嘴角翘翘的,边上还有一颗痣。
女子忽然一笑,嘴角扬起,唇边的痣跟着一动。
“姨娘好呀!”
笑容风情十足,却掩不住蔑视与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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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晃晃的阳光下,几十双充满好奇的目光“唰”地投向郁竹。
园中一片静寂。
郁竹蹙眉。
姨娘――
自己不明不白住在这里,顶着“姨娘”这个头衔,确实是个搪塞众人的好法子。可是,父亲的那些姨娘们,个个神情娇媚,嗓音更是娇滴滴地几能掐出水来,而自己此等模样,大约与这称呼毫不相干。允王想出这个借口,也没安了甚么好心。幸好,自己很快会离开这里。
郁竹默默地,欲抽身离去,那高挑女子的动作却更快,她攸地转身,扬声道:
“怎么都停下来了?谁不给我卖力些,晚上不准吃饭!”
她一边说话,一边走向众女。嗓音尖尖俏俏,裹着青色细缎的腰肢轻轻摆动,仿佛风中杨柳。
接下来两天里,孙岭海依旧没有消息,郁竹愈发焦虑不安。到了第三天中午,她摒退了侍女,开始收拾行装。发间金钗一根根卸下来,垂下的头发编成长辫。身上这拖了足有小半里的裙裾自然也不能穿出去,她暗暗寻思,待会胁迫侍女暂且换上其衣裙便可。耳朵上的翠玉铛是自己的,出去后可拿去典当铺换些银子,先买几件男子衣装换上,余下的可充作零星用度之资。
她正来回盘算,忽觉窗外有动静,细细听去,却是女子的轻轻抽泣声;推开半扇窗一瞧,只见园中假山石旁,一个穿着水红色单衣的女孩儿,垂头跪在青石板上,一只手揉着眼睛,肩膀正抽动着。白花花的太阳光里,女孩的头顶亦是一片刺目。
郁竹打开房门,一股热浪瞬间扑面而来。那女孩听到了响动,也抬起了头,朝这边张望。
郁竹走下台阶,女孩儿可怜巴巴看着她。郁竹认了出来,这正是昨天回来时遇上的被人抽打的小姑娘。
郁竹走到她身边,俯身和颜悦色道:
“这么大热的天,你在这里做甚么?”
女孩儿睁大红肿不堪的眼睛看她一会,垂下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面,抽噎道:
“昨天我练得不好,月霞姐姐生气了,罚我跪到太阳下山才可以回去。”
郁竹抬头望了下晴空烈日,毒辣的阳光刺得人几乎眩晕。
“你先跟我来吧。”她拉起女孩的胳膊。
女孩倒没说甚么,顺从地站起来,跟着郁竹回到屋檐下。她抹抹额上的汗珠,坐在木栏杆上,以袖子不停地扇风。
郁竹坐在走廊的椅子里,一双手随意搁在腿上,长长头发垂在胸前;秀美的鹅蛋脸上,眉毛弯长,那瞅着女孩的目光,颇有几分安抚之意。
女孩子扇过好一阵风,脸颊的红晕似乎消退了些。她瞅着郁竹,似乎想说甚么,却有些羞怯,憋了一会,终于鼓足勇气道:
“您――您长得好像我的姐姐。”
郁竹微微一笑,道:
“是么?”
女孩子点点头,继续道:
“昨天看见您,我真是吓了一跳。您穿了条绿色的裙子,我的姐姐也很喜欢穿绿裙子。”
郁竹心想,原来自己长得像她姐姐,她多瞧了两眼,才挨了一藤条。今天她在太阳下如此暴晒,怕和昨天的事也脱不了干系。这小姑娘面貌尚存稚嫩之气,进王府后想念亲人亦属常情。
郁竹微笑道:
“想姐姐了么?”
女孩子闻言,眼神一黯,忽地低下头,半晌才道:
“她已经死啦!一年多前死的!”
郁竹愣住。
女孩子道:“姐姐不仅长得漂亮,舞也跳得好,比月霞姐跳得还好!我总是这么笨,她却肯一遍遍地教我,直到我学会为止。”她轻轻叹着气,“后来,姐姐死了,东家也不见了,我被人卖来卖去的,一个月前,又被卖到这里,好在这里有吃有穿,月霞姐姐虽然凶了些,但只要我认真练习,她也不拿我怎样。我很满足,可是,姐姐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郁竹默默看着她。这个比自己小了四、五岁的女孩儿,竟也受尽了亲人离散、颠沛流离的苦楚。
这时,园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女孩子抬头一看,立时吓得脸色煞白,“噌”地就从栏杆上跳了下来,战战兢兢道:
“月――月霞姐!”
郁竹举目望去,只见一个身段苗条的女子沿着青石甬道往这里而来,脚步迅疾。转眼间,那女子已奔至女孩跟前。
郁竹瞧得分明,原来,这个月霞便是昨天手持藤条的女子。
月霞今天虽未拿藤条,但脸上神情和昨天差不多少,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狠狠盯着矮她半个头的小姑娘,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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