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川走了之后，我爹才开始正式地教授我武功。在楚川走之前，他对我只有在轻功上要求额外苛刻。
他告诉我，不管遇上什么对手，只要跑得够快，总是死不掉的。
我问他，要是对方穷追不舍该怎么办。
他说，那你就跑到我身边来，有我在，我看谁敢打你。
小时候的我对这句话非常的不以为然，哪有人外面遇到点事情就跑回去找爹娘撑腰的，因此总是时不时地磨着我爹教我一点拳脚功夫。
现在想来，我爹说的前一句话实在是真理：只要跑得足够快，总是死不掉的。
眼前这人出手狠辣，虽然没有杀心，但是一言一行都能让人感受到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与不屑。
此人玩世不恭，一连伤了三人也毫不在意，这样的人行事几乎只为取乐，不会不答应我的要求。他武功路数不是继承自中原正统，与柳斐然他们交手的时候，另一只手还拿着酒，并未用尽全力，可见实力深不可测。
但我未必没有胜算。王泽也输在冲动鲁莽，甚至没有摸清那人底细的机会便已经出局。柳斐然出手的时候只想着切磋一场点到为止，砍出的那一刀也收力不少，甚至有意调整了方向避免对方重伤，没想到对手所用的却是杀人的功夫。
而花家和解家擅长远攻，花偿风集两家之所长，但所处位置不够空旷，暗中还藏着不少人，不利于他发挥。再加上他们交手时间过短，否则长时间消耗下去，花偿风未必脸上这么难看。
我在旁边看了一阵子，隐隐约约对那人的身手有了大致的了解，再加上对自己的轻功一向自负，虽没有十足的把握说自己能胜过他，但对在十招之内全身而退还是有信心的。
那人在说完了那句好之后便从栏杆上一跃而下，而我早在他跳下去的一瞬间之前跳起来，落在了二楼另一侧的栏杆上。那人见状在半空中抓住一条垂下来的绸幔，改变了方向，借着绸幔的力像一个巨大的钟摆一样晃了一圈朝着我踢来。
我见状手一松，跳了下来。那人落在栏杆上，转头皱眉道：“你这样跳来跳去，真没意思。”
我笑道：“不跳来跳去，被你抓住了，岂不是就输了。”
“中原人真是狡猾。”他闻言也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要同我面对面打架，让我看看你们中原人的本事。”
“那你的意思是见了血才算是伤着了？”我看着他，“我还以为是你打到我便算是你赢了。”
“什么话，真是娇气。”他又歪头笑道，“我断你一只手或者一只脚，才算是伤了你。”
“你是哪里人？”我问道。
他右手作爪状，猛地扑向了我：“我无父无母，自然也没有故乡。真要问我是哪里人，我只能说我在漠北长大。”
漠北……我一边沉思着，一边躲开了他的进攻。
那是一个真正的法外之地，一切的礼法道德在那里就像是一捆烂掉的麻绳，作用还不如几根稻草。那里是最野蛮的地方，也是最自由的地方。那里荒凉的土地不能孕育出任何粮食，但在中原无处容身的人却总喜欢去那里寻求希望。
漠北孕育出过许多的传说，我小时候对那里充满了向往。我爹告诉我，我在那里将活不过三天。摧枯拉朽的大风，白天夹杂着烫脸的沙砾，黑夜里又让人如坠冰窟。土匪和胡人如蝗虫一样扫荡城镇，商人们拿着刀做生意，不远处还停放着无人收敛的尸骨。杀人在这种地方是家常便饭。
“敢问阁下为何来中原？”我一连后退数步，步伐乱无章法，目的是让他难以判断我下一步的去向。
“你问太多了。”倏忽间他已经贴近我的身侧，我只能向上跳起抓住一条垂下的绸缎，朝他的肩上踢了一脚，拉开些距离，又把自己甩到了另一根上。
那人受了一击也毫不退让，纵身一跃跳上帷幔，如登天索一般扶摇而上，伸出爪子将我所在的帷幔刺啦一声齐齐斩断。
我身体一空，幸得另一根帷幔近在咫尺，我一伸手便够了上去，那人又紧随其后，身法并不比我相差多少。
后来秦琅和我说当时他站在下面，看见我和那人如蝴蝶一般在帷幔之间飞舞，看得他眼花缭乱，紧张得既不敢出声也不敢动弹。
之前此人连续与多人交过手，我坚持闪避本欲是为了消耗他的体力，但没想到他一来了兴致，速度反而越来越快，让人有些招架不及。好几次，他的手爪都堪堪擦破我的衣袖，我若是慢一瞬身上便会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
飞身纵跃之际，电光火石之间，我已经无暇多作思考，几乎只能靠着本能反应避开他的进攻。
最后，在我再度想要避开一记扫腿的同时我惊讶的发现我周围的帷幔已经尽数被那人切断，我悬在半空之中，已无落脚点，如果打算松手落在地上，也来不及准备缓冲。
正在危险逼近我眼前的时刻，居香楼的天窗上突然跳下来一个人，直直地砸在了那人身上。那人措不及防受了一击，摔在地上，一连滚了三四圈才停下来。
我惊魂未定，来不及回味究竟发生了什么，松开手跳到了秦琅身边。花偿风已经给柳斐然止了血，伤口不算太深，应该没有大碍了。王泽也呆呆地坐在柳斐然身边，他今天受到的刺激似乎确实是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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