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疮痍的长街上，苏定方把四尺长的阔剑在大腿上袍子上擦了一下，朝着卫孝节还有韩雄咧嘴一笑：
“卫老哥，韩老哥，等这次仗打完了，咱们三个一定要好好喝几盅！”
卫孝节挥剑把身上的几根箭羽斩断，脸色有些苍白道：
“还有卫公，喝酒自然是不能少了他老人家的。”
苏定方点头，大声笑了几声，眼中忽然露出猛虎般的寒光：“若是拿颉利老贼的人头做酒壶，那就更好了！如果我苏烈做不到，我的儿子也一定能做到！”
轰隆隆！！！
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想。
苏定方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韩雄，脸上露出一丝不快：“韩老哥莫非是怕了？”
韩雄没有回话，只是垂眸深思。
苏定方心里更怒，正想继续讽刺几句，一盘忽然响起卫孝节有些严厉的低喝：
“定方！”
斥责了心直口快的苏定方，卫孝节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韩雄，然后目光转回前方道：
“牧之，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在边疆浴血奋战，不就是为了让我们背后的家人不被战火牵连吗？至于他们的将来，我们何必担忧，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
韩雄低声道：“卫大哥，我知道的。”
在这座时常有大小战事发生的边陲重镇，不管每个人的性格怎么样，最终会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们紧紧的绑在一起。
这种力量胜过所有的阿谀奉承，刻意巴结。
这种力量叫做……袍泽之情！
苏定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一想到韩雄是为自己儿子担心，顿时撇撇嘴道：“你家那小子是个人精，到哪都不愿意吃亏，他六岁的时候我就骂了他一句，他小子就敢往我苏烈头上踹，还带下死手的，这样的祸害以后的命长着呢，嘿嘿！”
卫孝节摇了摇头：“韩彻这混浑小子虽然顽劣了点，但总归没有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我们几个可是看的很明白的，他啊，骨子里还是随你这个父亲，像你这样正直的人，他能坏到哪去呢？”
相比于长安城对韩彻的评价，苏定方和卫孝节自然不在意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过现在。
他们多少有安慰韩雄的成分。
在他们心里，即便不会去嘲笑战场兄弟有那样顽劣的子嗣，但就韩彻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终究入不了他们这些叔伯的眼。
韩雄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对于别人对自己儿子的评价，他早已经反应很淡。
他只需要记住自己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但是对于幼子韩彻，他的心里始终是还有愧疚的。
幼子自幼没了母亲，他又因为职责所在，经常在边关戍守，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伴幼子。
这些已经是不应该。
如今。
这一战，生死难料，人人都知道他肩上有着保疆为民的千斤重担。
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内心对于幼子的那份愧疚和不舍。
“彻儿他自幼没了母亲，如果再没了我这个父亲……”
韩雄的眼睛渐渐湿润。他向来是个沉默寡言，不懂得迎合所有人，即便是到了现在，他知道自己选择了一条什么样的路，心里纵使有再多的不舍，也没有办法吐露半句。
天下人都在骂他生了顽劣之子，不学无术，但有谁明白他这个做父亲的心呢？
轰隆隆！！！
马蹄声犹如无数道闷雷传来，一群群黑影从前方长街尽头涌现。
韩雄回过神，暂时将长安忘记，握紧了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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