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自小就聪明，听出李绩弦外之音后，就没有再问，只是低着头握紧十指，目光隐隐，显然是还有些不甘心。
“那...药师怎么办？还有孝节，定方，一直到现在，我们都还没有他们的消息！”
程咬金忽然有些暴躁的问道。
李绩沉默了一会，淡淡道：“药师他老人家一生的夙愿，就是一腔热血洒在疆场，不惧马革裹尸而还，壮怀英烈，死亦是死得其所的。”
李恪程咬金公孙长缨三个人的眼眶顿时湿润了。
他们是知道卫国公李靖性格的，在李靖眼里，可以败，但是绝不能退！
公孙长缨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个固执的少年，心里免不了叹息一声，对那少年产生的一些怨气，竟是凭空消失了。
人都不在了，又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
“哈哈哈哈！唐人果然不堪一击！！”
浓浓夜色下，一大群人围在篝火旁边摩拳擦掌，肆意大笑。
为首的正是戴着狐帽满脸浓须的颉利可汗，在他身边还站着一名美妇人，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和一名身形高挑曼妙的黑衣少女。
看着黑衣少女，颉利可汗满脸的慈爱，语气复杂道：“阿娜尔，我的女儿，你真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你的聪明才智是我族绝无仅有的，父汗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带着咱们的族民，走向一个辉煌的时代！”
“郡主英明，我等心悦诚服！”
周围各部落首领及大将，一个个右手护胸，目光崇敬的看着黑衣少女。
黑衣少女尽管受了很多称赞，脸色却一如既往的清冷，仿佛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入她的眼。
自己女儿心高气傲的性子，颉利可汗自然是了解的，哈哈笑了一声，颉利可汗搂着身边的美妇人，前隋宗室义成公主，既是他的继母也是他的亲嫂，走向两根木桩。
那两根木桩上皆绑着一道奄奄一息的身影。
一个除了有满身的刀伤，还被长鞭抽的皮开肉绽。
另一个身上中了不下十支箭羽，尤其是两腿膝盖，就中了五支箭，鲜血到现在还没凝结，仍在一小股一小股的往外流，再看那人，双眼紧闭，满脸痛苦之色，早已经是面如金纸，满头虚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颉利可汗搂着美妇人走到这两个人面前，接过侍女递来的金刀，用金刀在盆子里戳了一块牛肉，道：“本汗很是欣赏你们，本汗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们答应效忠本汗，本汗可以封你们为先锋大将，以后有享之不尽的好酒好肉和美人！”
左边木桩上的那道身影，闻言猛地睁开一双豹子眼，怒道：“要我苏烈投降你们这些异族，痴人说梦！！”
“话不是这么说，苏将军，你鼎鼎大名，何必如此不识趣？李唐覆灭在即，不可挽回，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一道笑声响起，正是杨善忠。
苏烈一看到此人，顿时目眦欲裂：“你这小人，不知是谁生出的腌臜货，也配和我苏烈说话！你有种把老子放开，看看老子会不会把你撕成碎肉！”
“哼，不听好人言。”
杨善忠被苏烈气势所慑，冷笑一声，甩了甩袖子退后几步。
颉利可汗看着苏烈若有所思，终于是放弃了。
他走到另一个木桩面前。
这次，他从侍女手中接过的，是一盏美酒，他双眼微眯：
“喂，这是本汗赏赐你的，喝了它，以后你就是本汗的勇士！”
被绑在木桩上的人影没有动静，就如同死去了一般。
看着这个人，颉利可汗眼中生出一丝捉弄，命令侍女道：“你来服侍他，给他喂一杯咱们北漠的酒，他只要喝了，以后就是本汗的一条忠犬！”
那名侍女闻言，用匆匆玉指端着一只酒盏，看了看木桩上的人影，然后将美酒倒入自己嘴里，再抱着木桩上的那个人的脑袋，踮起脚尖。
“哈哈哈哈！！！”
周围传来一片大笑。
“大汗英明，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此人即便骨头再硬，也抵御不了美人的诱惑！”
“啊！！！”
一旁，苏烈看的青筋暴起，朝着奄奄一息任由那侍女投喂的韩雄叫道：“韩雄！你是大唐军人，你是铮铮的汉子，你不可以丢掉咱们大唐军人的骨气！！！”
冥冥中，韩雄感觉到唇角传来异样的感觉，耳边还传来了苏烈的大喊，他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重若千钧。
他仿佛置身在一片黑暗里，眼前不断闪过的，是亡妻琳琅的笑脸。
“琳琅……”
韩雄想要将亡妻抓住，哪知道画面忽然一转。
亡妻琳琅的那张笑脸，忽然变成梨花带雨般的凄然。
“夫君，照顾好彻儿，照顾好彻儿……”
画面又是一转。
“哇……”
一声婴儿清脆的啼哭声，将他唤醒，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窝在襁褓里，闭着眼睛哇哇大哭。
“彻儿……”
韩雄伸出手，想要抓住幼子。
哪知画面再度一转。
一个清俊神逸的少年，眉眼还稍显稚嫩，眼神中总带着一丝桀骜和稚气，就像所有被冷落的孩子一样，用那种濡慕中却又带着丝丝恨意的眼神看着自己。
韩雄愕然，喃喃道：“彻儿，爹爹知道对不起你，陪你的时间太少，爹爹……”
所有的画面忽然全都消失了，在韩雄眼前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韩雄心中一震，清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疲惫不堪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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