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一只手从后面拽了下她。
沉醉回头,看见自己房里的小丫头碧云。
“郡主你在看什么?”碧云才十五,比沉醉还小了两岁,天真率性,两人相处几日,就已熟得不似主仆。
她顺着沉醉看的方向望去,转头贼兮兮地一笑:“是个美男,不过配郡主你好似老了点吧!”
沉醉脸一红,作势扑打过去:“你个嘴贱的小丫头,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好啦好啦!”碧云笑着求饶,“好郡主,你忘了你还有表演啦?连道具都没准备呢?”
沉醉这才“唉呀”一声奔了出去。
王府的后院,种了片梅林。此时正是腊月,月夜里暗香浮动,竟是望不到头。白日里早就找了一株梅树要当道具用的,一来是怕时间久了梅花会蔫,二来是不想惊动大家,准备当个惊喜,所以便等到晚上再来砍,此时一片昏暗,一时居然找不到了。
沉醉转了几圈,终于发现了那棵作好记号的梅树。
“这边不会有人来。”
正要下刀,忽然听到有人说话。沉醉有些诧异,蹲在原地不动。
“一切都准备好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压低了问。
“大人放心,不会出岔子的。”
“好。你去吧。”
脚步声渐行渐远,沉醉等了一会才站起身来,心里觉得有些不对,一时也想不出所以然来,便先砍了树去叫人帮忙。
宴席正进行大半,忽然三声掌击,厅里的灯火居然灭了大半。本来热闹的场景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明就里,有惊有疑。
陆珣也不免脸色一沉,正要发问左右,却听见一声清越的箫声破空而出,接着厅门不知何时悬上了一张巨大的丝幕,而那丝幕上,此时居然映着一树梅花,一弯金月。不知不觉,满室扑鼻梅香,而那箫声却是声声缠绵,忽而低回婉转,忽而高昂激越,听得人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激荡。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
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看!一位女子!”不知谁喊了一句,本来纷纷沉迷箫声的众人抬起头,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只见梅树上不知何时竟卧了一位女子,体态轻袅,手握玉箫,身后枕一弯新月,丝幕随风一动,那人儿飘然恍如月中仙子。此时众人都禁不住屏息,连杨恪也不由一怔,心底暗暗喝彩。
苔枝缀玉,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客里相逢,篱角黄昏,无言自倚修竹。 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 、江南江北。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
犹记深宫旧事,那人正睡里,飞近蛾绿。莫似春风,不管盈盈,早与安排金屋。还教一片随波去,又却怨、玉龙哀曲。等恁时、重觅幽香,已入小窗横幅。
好一段《暗香》!好一段《疏影》!
众人正叫好间,那女子忽然双足在树梢轻轻一点,跃了下来。此时丝幕撤去,灯火重起,众人仿佛大梦一场,看着那女子笑吟吟地走到正中央,盈盈地福了一福:“祝王爷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陆珣一看,那般的明艳俏皮,不是沉醉还是谁?他无奈地摇摇头,眼里还是掩不住自豪又宠溺的笑意:“你啊——下去吧!”
众人看他对这女子的态度,纷纷有些困惑。杨恪微蹙眉,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盯住沉醉。
“杨侯爷。”一道低沉的声音唤回他的注意力,也让其他人瞬间沉默。
发声的正是户部尚书刘琛。
杨恪挑了挑眉,等待他的下文。
“侯爷常年奔战边关,自上回归来后刘某也未曾有机会私下拜访,今日既是王爷生辰,我就借花献佛,敬侯爷一杯,以谢侯爷为我朝立下的汗马功劳如何?”
陆珣不动声色。
杨恪亦没什么表情。
刘琛这个酒敬得有些突兀,但又挑不出毛病。一时之间,气氛居然有些僵持。
刘琛一笑:“侯爷不会不给面子吧,刘某今日可是趁着大好日子,真心相邀,难道侯爷还是嫌我不够意思么?来人,替我斟满了。”
“是,大人。”旁边一人应着,端起酒壶。
沉醉站在一旁听见刘琛旁边那人沙哑的声音,心里一惊,忽然间冷汗就从额头冒出来。
不对劲。
事已至此,杨恪微微一笑,执起酒杯,远远一敬,便送到嘴边。
“啊!”沉醉心头灵光一闪,身体已经扑到杨恪怀里。
“侯爷这杯酒赏给奴家可好?”娇娇地笑着,在他错愕的眼光中,一抬手酒已入喉。
刘琛的脸色突然一变。
众人正在惊诧中,沉醉的身子突然一颤抖,一口乌血从口中喷出。
“醉儿!”陆珣一声沉喝,冲了下来。
腹中是翻江倒海般的绞痛,一直蔓延到胸口,沉醉只觉得难以呼吸,双手死死地抓住身下人的衣襟,那温暖而宽厚的胸膛,是他的么?那黑眸里掺上的情绪,可是担心?恍惚中沉醉落下泪来,如果是,如果是,哪怕死在他怀里也是值得的。
“叫太医!把醉儿的药囊也拿来!”陆珣边冲着曹管家和下人吼道,边试图唤醒昏迷的沉醉。
“王爷,在你府上,居然有人在侯爷杯中下毒。王爷是不是应该查一查?”刘琛冷冷道,“我看这女子也着实蹊跷。”
“刘大人,”陆珣转身看他,神情狠厉:“你在怀疑我,还是我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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