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侯昱
走出商场的时候，褚桦举着手机在街对面向我招手，我挂了电话，穿过斑马线与他汇合。
“好久不见啊侯昱，”褚桦把围巾往下压了压，露出整张脸来，“你一点儿都没变。”
“你精神多了，”他总算长了一点肉，比起前两年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太多，我从怀里掏出一张身份证递给他，“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以后没事别联系。”
褚桦看着身份证笑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收到口袋里，我迈起步子向前走：“聊聊？”
“听说你要结婚了？”褚桦跟上我的步伐，我点点头：“嗯，再过几个月。”
“恭喜你呀，可惜我不能参加了，”褚桦看起来状态很好，脸上也多了笑容，“贺晴洲会帮我把贺礼带过去。”
“你打算离开岷城了？”我开口问道，“什么时候走？”
“明天。”
我看了他一眼：“怎么突然打算走了？”
“我想带崔泽换个地方，岷城这里有我们太多的回忆，是时候重新开始了。”
“时间过的真快啊，一眨眼的功夫都两年了，”我点点头，算是赞同了他的决定，“那等到了新城市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呢，”褚桦想了想，突然又笑起来，“先从租房子开始吧。”
马上就要过年了，路上的行人挺多，旁边的店铺挂满了红灯笼。我听着不知道哪家店飘来的《新年好》，转过脸问褚桦：“今年你回去过年吗？”
褚桦苦笑了下：“不回去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回去了吧。”
“怎么了？”我愣了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前两年刚获得离市许可的时候回家了一趟，结果一回去我妈就给我安排了好几场相亲，”褚桦低着头平淡地回答，“我一次都没去，我妈生气了，嚷嚷着要和我断绝母子关系。”
“……真断了吗？”
“哪能啊，工作人员说法律上不允许亲生母子断绝关系，我妈在公证处大闹了一场，我实在忍不住了，当着所有人的面跟她出了柜。”
我没说话，据我所知褚桦的母亲确实比较强势，思想也很古板，光听他描述我就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有多么刺激。
“结果我当天就被扫地出门了，我弟偷偷送我去了车站，我妈说以后没我这个儿子。”
我不禁乍舌：“幸亏你没告诉阿姨你在岷城的丰功伟绩，要不然我现在可能得带着纸钱去看你了。”
“我哪儿敢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那你这两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年的？”
“去年过年的时候贺晴洲叫我去陪尹华棠，他得回老家，怕尹华棠一个人寂寞，所以把我喊过去了，”褚桦抬头看着树上的灯笼，“今年就不用了，前两天他说尹华棠同意陪他一起回家过年了。”
“那挺好的。”
天快要黑了，冬天的夜晚总是比平时来的早一些。路过花店的时候褚桦进去买了一束洋桔梗，我站在店门口等他，花店店员拿出印着英文句子的牛皮纸简单包装了一下。褚桦抱着花束走出来，盯着我额头上的疤问我：“听说你升职了？”
“嗯，Mariana的案子影响挺大的，结案没多久局长向上面举荐了我。”
“宣锦抓到了吗？”
“没有，应该在哪儿躲得好好的吧。”
“你额头上的疤怎么来的？”
“办案的时候被人用枪抵着头，幸好射偏了，”我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疤，感叹自己福大命大，“是以前关系还不错的同事，之后警局进行了内部清洗，抓了不少人。”
“我还以为钟定远死了Mariana就成了一盘散沙。”褚桦感叹道。
“哪有那么容易，说到底Mariana也不是钟定远一个人的，”我长叹一声，对当年危若累卵的局势仍旧心有余悸，“只是他的影响力最大，他死了Mariana内部确实人心涣散了一阵子，但还是有几块硬骨头，当时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摧毁这个组织。”
褚桦捧着花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望着他继续说道：“多亏了崔泽，我们才能破这个案子。”
“感谢的话你留着自己和他说吧。”
褚桦回过头对我笑，我也跟着笑了一下：“但咱们还是少见面为妙。”
“那就走到这里吧。”褚桦停下脚步与我道别，我嗯了一声：“后会有期。”
他送我一枝怀里的洋桔梗，待我接过后挥挥手转身离开，对面街道两边的路灯坏了，我攥着花站在原地，目送他走进黑暗之中。
口袋里的电话响了，我拿出来一看，是未婚妻打来的，我扬起嘴角接了电话，刚接通就听见她熟悉的声音。
“侯昱！你是不是又偷偷给我买首饰了！”她略带嗔怪地说着，语气里却藏不住喜悦，“我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用买不用买，你就那点工资，以后还得攒钱还房贷……”
听了她的话我疑惑起来，我不记得这两天有给她买过新首饰，便开口询问道：“亲爱的，你在说什么呢？”
“还装傻！刚才我都收到快递了，打开门人家问我是不是侯太太，直接一个快递箱摆我面前了，”未婚妻继续在电话里数落着我，“你也真是的，什么直男审美啊，买的款式居然还是几年前的……”
我记得我们小区楼下有快递柜，思索了一会儿，我好像明白了东西是谁送的，转身看了看褚桦离开的方向，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手里白色洋桔梗安静地绽放着，我举步走到路灯下面，未婚妻还在电话里半真半假地埋怨，我笑了笑，伸手摸了一下怀里的首饰盒。
“亲爱的，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情，其实我刚才去帮你换了个大点儿的钻戒，就是上次你第一眼看中的那个，前两天你闺蜜旁敲侧击地跟我说……”
天上飘雪了，我踏着雪花走向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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