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开了一辈子面店,那些吃白食的人,要么态度强硬,要么谎称没钱,要么哭爹卖惨,手段齐出,只消能赖上一顿,什么脸皮都不要了。
饶是他见多不怪,也不禁一时语塞。讷讷了片刻,便将往常惯用的那套说辞说了出来:“好哇,吃白食吃到君某头上来了!”
姓君的老人家把手一摊,大喝道:“大孙崽,取我方天画戟来!”
“得令!”
那路边正玩石子的小男孩立时尖唤一声,一溜烟地钻到灶头,取了一根擀面杖,火速流星般赶到老人家的两步之外,单膝跪地,将擀面杖一举:“方天画戟在此。”
米小四:“……”
擀面杖在手,老人家气势陡升,骈指一喝:“贼将休走,吃我一杖!”
那小男孩在一旁敲打案几,为老人家擂鼓助威。
米小四当时就傻眼了,这爷孙俩怕是玩过家家入戏太深?他突然福至心灵,顺手拿起一根筷子,哈哈大笑:“你拿根擀面杖就说是方天画戟,那我手中这根筷子岂不是那青龙偃月刀?”
可能是因为米小四的对白不好,小男孩突然呜呜大哭起来:“将军,此人不逃,太不识趣了!不玩了不玩了,555555555555……”
“好哇!”姓君的老人家瞪眼道:“君某本想发发善心放你逃去,你不逃也就罢了,偏要惹得大孙崽不高兴!吃我一杖!”
说完他举杖过头,作势欲打。
米小四被搞得脑袋里糊里糊涂的,瞧见这老人家真的举杖敲来,下意识地迎肘去挡。
忽然只听屋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紧接着就听到有人说道:“三儿啊,三儿,怎么又哭了?君华你这个老混账,又惹大孙崽不高兴,咳咳,瞧我,咳咳……大孙崽不哭,奶奶帮你教训爷爷哈!”
听到这些话,姓君的老人家掣回了擀面杖,回头一脸心疼地叫嚷道:“你这个老瞽婆,看也看不见,就会胡乱冤枉好人!哎哟,你说你看不见,就别出来了,万一磕着碰着如何得了?”
老瞽婆?
米小四不由朝声音来处看去。
这时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缓缓地趟了出来,她的两只眼睛里没有瞳孔,眼皮向上翻着,双手在身前不断地虚摸,嘴里叫唤道:“大孙崽,到奶奶这儿来。咳咳!”
她的咳嗽声总让人感到心碎,仿佛有一口浓痰始终堵在肺里,怎么咳都咳不出来。
“奶奶!”小男孩一下扑到她的怀里放声大哭,君华看在眼里,双肩忽地一松,将擀面杖一抛,走过去搀住老瞽婆,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在她的背心轻轻地抚着。
老瞽婆问道:“大孙崽,爷爷怎么惹你了?奶奶替你教训他。”
“不是爷爷。”小男孩转身气鼓鼓地看着米小四,说道:“是那个臭吃白食的,我和爷爷好心做戏放他走,他偏不走,还嘲笑爷爷的方天画戟!”
“咳咳,咳咳……”老瞽婆一急,不断地咳嗽,叫人看了好不心酸。
米小四只觉面皮发烫,心里顿时过意不去,这也太尴尬了。他清了清嗓子,上前说道:“三位,实在不好意思,我在这里给你们道歉,还请原谅我。”
“哼!”小男孩哼了一声,撇过脸去。
君华不耐地摆了摆手,示意米小四离去。
老瞽婆说道:“听声音你似乎年轻着呢,老身虽然眼睛看不见了,心可不瞎,能听出你是真心道歉,想必你也不是存心吃白食,既然歉也道了,话也说开了,你便走吧。”
“老人家明见!”米小四说道:“我的确不是存心吃白食的,只是因为吃完了面片儿,才发现不小心掉了钱,辜负了三位好意,心里着实惭愧……
这样吧,我留下来做个帮工,以偿饭资。”
小男孩不以为然地道:“假模假样,我看你是囊中羞涩,想留下来骗面片儿吃,我们才不上你的当,爷爷,轰他出去!”
君华一声大喝:“大孙崽,取我方天画戟来!”
米小四:“( ̄工 ̄lll)”
我靠!还来这一招!
老瞽婆急道:“别打别打!”一时心急,又引起咳嗽连连。
小男孩、君华这才罢手,老瞽婆说道:“我看这孩子挺正直的,就让他留下来做个帮手,什么时候还清了饭资,什么时候任他离去便是了。”
君华淡淡说道:“你要怎样就怎样吧。”
“多谢婆婆。”米小四有些高兴:“晚辈米小四,不知婆婆贵姓,老人家贵姓,小盆友叫什么名字啊?既然要留下来,总得知道怎么称呼吧?”
“老身大家姓君名华,你就叫我君婆婆吧,大孙崽乳名三儿,咳咳……”君婆婆咳嗽不止,半晌才说道:“有些乏了,想回去歇会儿。”
大唐这会儿,一般将一家之主称为大家,也有叫君上的,在非正式场合,文武百官也将皇帝称为大家。
君华搀扶着君婆婆,缓缓地进屋去了。
大孙崽君三见他们二老走远,不怀好意地看向米小四,一改顽劣之色,反而看上去无比精明地说道:“你叫米小四?”
“呃……”米小四点头说道:“是的,你可以叫我小四哥。”
“呸!”君三将下巴一扬,趾高气昂地道:“我叫君三,你叫小四,三可比四大,你得叫我三哥,不然……我可要喊我爷爷了。”
米小四瞬间脑补那句“大孙崽,取我方天画戟来”,想想都觉得搞笑,反正他对于称呼无所谓,28世纪的喊法本来就百无禁忌,什么靓仔靓女啦,帅哥美女啦……
不就是喊个三哥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会少一根头发。
米小四当时就点头道:“三哥。”
“诶!”君三双眼一亮:“你这人,上道,我很欣赏你,附耳过来,我给你说点秘密。”
“什么秘密?”
米小四附耳过去,君三左右打量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我爷爷这人小心眼儿,别看他现在没有发作,那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你看吧,等明天……我爷爷一准找你的麻烦。”
米小四:“( ̄工 ̄lll)”
君三又道:“看在你叫我一声三哥的份儿上,你放心,我保你否极泰来、逢凶化吉。”
米小四忙不迭地点头:“多谢三哥,三哥你是大豪杰真英雄,以后我就全指着你的关照了。”
“妙赞,妙赞。”
君三摇头晃脑地道:“诶,我也保不了你多久了,等奶奶一走,这面店也便摆不下去了,到时候我和爷爷就会回山隐居了,可我是真不想去啊,想我君三武功盖世,岂能将一身本事尽付青山间?”
米小四嘴角抽搐了几下,一个八九岁的小盆友,说自己武功盖世,这话说出去谁信呢?
……
喜欢直播大唐请大家收藏:(m.yunxuangezw.com)直播大唐云轩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