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竟成现在很忧郁,很悲伤,他已经独自在窗边坐了整整三个小时了。
“老天,你这是在玩我呀!”
“都别理我,让我再去死一死吧。”
“不是,我只是,只是心情有点复杂,我想静静,让我一个人待会儿行吗?……妈?”
三个小时前留下这三句话之后,他就像一尊雕塑般原地石化了。
“好好的孩子,这是怎么了?刘医生,小延他,该不会脑子进太多水淹坏了吧?”
“也不是没可能,毕竟病人在海里长时间缺氧,甚至还曾一度停止呼吸,这可能会给大脑造成某种伤害,具体情况还要进一步观察。”
那女人,也就是所谓的小延的妈妈和颇有福气的刘医生站在病房门口,忧心忡忡地望着窗边静立的背影——单薄瘦弱的肩膀,正微微颤抖着。
曹女士鼻子一酸,捂住嘴泣道:“刘医生,他才十六岁呀!这可要我怎么活呀!”
刘医生于心不忍,想出口安慰,却发现无从开口,只得安静沉默着。
三小时之前——
李竟成试着活动了**体,发现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再加上他躺太久,想起来上个厕所,洗把脸。
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穿上拖鞋,走进卫生间,在马桶里撒了一泡尿,浑身舒畅,心满意足,转身在洗手池洗手,拧开水龙头,感受着微凉的自来水流淌到手上,让他小小的庆幸了一把,有生之年还能再次感受到流动的水接触到皮肤的触感,真是太难得了。
等他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在了那里。
镜子里是一张尚显青涩稚嫩的年轻面孔,瓜子脸,还带着点婴儿肥,大眼睛,跟那个女人有七分相似,分明就是一个清秀白净的青春少年,哪里有半分自己那面黄肌瘦,胡子拉碴的中年油腻男的模样。
这是谁?
我是谁?
这不是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最初的震惊中稍稍缓过神之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反复确认自己所看到的,然后开始努力回想前因后果,搜索自己的知识储备,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既然我的眼睛没坏,看到的都是真的,也就是说:
1.我死而复生了。
2.可我的脸却不是我自己的脸了,还有身体也不是我的。
3.这张脸我以前没见过,对,一定没见过,否则这么好看的长相我一定会有印象的,但这不是重点;
4.这张脸很年轻,但绝对不是我年轻时候的脸
综上所述,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1.我确实已经死了;
2.我在别人的身体里又活了;
3.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已经死了;
4.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是个又年轻又好看的孩子;
5.我鸠占鹊巢了。
得出这个合情合理的结论之后,大受打击的李竟成身形一晃,摔倒在卫生间的地上,整个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巨大风暴所吞噬。
等到曹女士打饭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洗手池的水龙头还开着,水从洗手池里溢出来,满地都是,顾廷延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洗手间的地上,身上穿的病号服都完全湿透了,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一看到他这幅模样,曹女士瞬间精神崩溃,三天前他就是这个样子出现在她面前,脸色青灰,嘴唇发白,没了呼吸,没了心跳,浑身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生气,警察和医生都称他“死者”,自己差点就随他去了,好不容易终于醒过来,又要重蹈覆辙再来一次吗?
“小延!”她惊呼一声,几乎来不及说什么,疯了般地冲过去,想从地上把他拖起来,连抱带拽。
李竟成被她这一嗓子喊回了理智。
看着身材娇小的女人费劲白咧地扒拉着自己,他也于心不忍,轻轻地拍了拍女人的胳膊,示意她放开自己,然后撑着地自己站了起来,顺手关了水龙头。
曹女士看他自己站起来了,这才来得及后怕,情绪也才后知后觉的上来了,她先是歇斯底里地怒吼,“顾廷延!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吗?你是还想再死一次吗?来,你先杀了我!你杀了我之后,你是死是活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了,反正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来呀!不动手是吧?好,那我就自己来,你想要我怎么死?撞墙?还是割腕?还是像你一样跳海?你选!这么活着,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说着就要去撞墙,李竟成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
曹女士激动过后,开始走温情路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在脸上流淌,李竟成最怕别人哭,别人当着他的面一掉眼泪,他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毫无原则了。
“小延,答应妈妈,永远都不要再做傻事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不顺心的事跟妈妈说说,别轻易寻短见,你这是拿刀子戳我的心窝啊,妈妈老了,什么都不求了,只要你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妈妈什么都顺着你,行吗?妈妈禁不起再一次失去你的痛苦了,你知道我被警察通知来医院认尸看见你的脸的那一刻有多心痛吗,我感觉有人把我活生生砍成了几段,我恨不得躺在那里的人是我……”曹女士紧紧揪着李竟成的袖子哭诉着。
李竟成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索性张开臂膀拥抱住了这个弱小可怜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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