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日一般地醒来,我习惯性地伸手去触碰身旁。
凉的,空的。
我瞬间惊醒,慌忙坐起身来。
她已经走了。
我拭去额头上惊出的薄汗,起身到卫生间洗漱。
清晰的镜面中,猩红的眸子黯淡无光。
这是第几年了?
我想不起来,只清晰地记得我送她入轮回的场景,后来我来了神界。
似乎该回一趟冥界了。
神界这些年变化很大,也是,有飒在,改变的自然会很多。
房内,负责看守我的夜明澈做好了早餐,神是不需要进食的。
可习惯了那个人的我需要。
拥有过温暖的日子想要忘却不是那么容易。
满足过了口腹之欲想要再断掉也不是那么容易。
“殿下,您没事吧?”饭桌上,夜明澈担心地看着我。
其实他应该习惯了,每天早上我起床后的几小时总会这样的。
我摇了摇头。
“想,回去。”我哑着声音开口。
上次他们阻止我自杀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以至于我都快忘了怎么说话。
是的,自杀。
我还记得我许下过生死相随的诺言。
试过多少次,我失败了多少次。
要死很容易,像从前那样一刀刺入心脏。
要死也很难,因为身旁有神会让你复活。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飒当年敢把我送回来,就不怕我会死。
原来我这么天真。
夜明澈身子紧绷,但还是强做淡定,“时间还没到...还是您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
上个月飒领过来了一个孩子,要我教导他。
我冷漠地拒绝了。
说起来那还是我的后裔,为我分担因果的人,不过,这因果分不分担还重要吗?我早就死了,在她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他们曾劝我让她永生。
可是她这一生,不就是被这两个字害惨了吗?我凭什么为了一己私利强迫她留在这世上?而永生,难道不是一种诅咒吗?
他们劝我不如去找她。
可她...已经忘了我了,她已经忘了她作为我爱人的一切了,找到她以后,我难道告诉她你前世与我是恋人,我是来找你再续前缘的吗?
那么我,爱的究竟是谁?她,又还是她吗?
既然这一切都已经逝去,为何还要让我留下?
飒偏要我活着,说什么我若是死了,没人会再记得她,她就彻底死了。
“你不想让她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对吧?”
我无力反驳。
其实我觉得我是真的懦弱,不敢去赌博,如果我肯赌一赌,也许就不用折磨自己了。
记忆也许会变淡,但绝不会消失。
我对澈点了点头。
无所谓了,只要能看着她生生世世平安幸福,那就是好的,我没做到承诺,那就该受到惩罚。
实际上,我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一回到冥界,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就开始作痛,我发现,只有酒精才能麻痹自己。
很快,她回来了。
她早已经忘了我,凡是饮过忘川水的亡灵,都会忘记前世种种,直到下一次的轮回,她都只记得死去之时。
我没去打扰她,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目送她离开。
满目清晖,满目苍凉。
上一次,我亲手将她送入轮回,喷出的鲜血将一汪清池搅得浑浊不堪。
我怕,我冷。
酒精都无法祛除的害怕和寒冷。
当我回头时,有个可爱的孩子正看着我。
我在那双清澈的眼中看见了狼狈不堪的自己。
“生和死有什么区别?”
他回答不了我。
只有我知道,生和死没什么区别。
教完了那个孩子,我找了一个地方继续走自己没走完的路。
不管多少次,他们总会有厌烦的一刻,那时候,我就不用担心有谁会阻止我了。
快了,贝。
飒更快,直接制住了我。
“你要是死了,贝尔摩德这个人就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要是死了,就别怪我把怒火洒在她身上,让她魂飞魄散!”
飒说得咬牙切齿。
我竟然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竟然无法反抗,就像当年我不得不离开一样!
我端坐在充满回忆的屋中,看着她一次次地走过那条路,仿佛再也没有什么,能让我感到痛楚了。
失了心,还会痛吗?
冥界中流逝的三千多年,我看着生命中重要的人一个个地离去。
曾经爱过的,曾经结识过的朋友,看着她们一个个容颜老去,满头白发,最后死亡,步入轮回。
对我最重要的人,容颜不老,仿佛早早离去。
好像记忆有了断层一般,她是不是英年早逝?可看着面前的日记,我知道,她活过了凡人的平均寿命。
原来,相爱的人最终也只剩下了我一个。
苍颜白发,只有白发,没有苍颜。
只留下了白发。
不断地看着你最爱的人坠入轮回,而你永远只能在一旁观望。
不是冷漠的旁观者,是无能为力的局外人。
失了心,还是会痛的。
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疼痛。
那足以令我崩溃。
也许我已经痛苦得有些麻木了。
忘川河水映出的赤眸中,是令我安心的死灰一片。
夜明澈不忍心,劝我道:“殿下,扛不住了就睡一觉吧,一觉醒来,也许就是千年以后。”
他说的对。
酒精可以麻痹大脑,而梦也一样。
醉生,梦死。
再次醒来是个意外,也是个机会。
在一个年轻后辈身上,我终于得到了我要的答案,也终于有了说服他们的理由。
我错了太多年。
而这错误的代价,也让我肝胆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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