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和画板相连的塑料笔是设计给小孩子用的，短短胖胖，但游衣显然用习惯了，纤细的手指握着它写得飞快。
“防甲醛呀。我刚才玩手机看到一个新闻，就在东泠有个小区，几年里有好几个人都查出白血病，现在一查发现是甲醛超标。我……”
一块画板就那么点大，后面的话写不下了，游衣先让端木正则看了，然后又熟练地“唰”一下擦干净画板，继续写道：“绝对没有嫌弃你的房子不好的意思，只是以防万一。你不要生气。”
他惴惴不安地观察着端木正则的神情，端木正则无奈道：“……甲醛是新装修的房子才有，这个房子的年纪恐怕比你和我加起来还要大。”
游衣露出不太理解的困惑神情，端木正则实在不想大半夜在这里给人科普甲醛是怎么回事，快刀斩乱麻道：“总之这里没有，不用害怕得白血病。”
大多数十八（和谐）九岁的大男孩正是性子最倔强的时候，很难被人说服改变观点，游衣却丝毫没有要争辩的意思，仿佛一个过分轻信大人的孩子，端木正则这么说了，他便单纯地信了，杏眼弯弯地举着画板，上书：“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
“你还没有睡吗？”端木正则问，因为他身上的衣物太过整齐，显然不是临时起来的。
游衣口罩外的那双眼里露出了点赧然心虚的神色，像被家长抓住了晚睡的小朋友。
但他没找借口，诚实地写道：“耀灵今天开了新活动，我还在逛论坛打游戏……我以为你睡了的，是不是敲键盘声音太大吵到你了？”
“没事，你玩你的。”端木正则说，“我只是下来用卫生间。”
游衣点点头，好奇地写下一个问题：“卫生间里没灯，你以前夜里进来怎么看得见？”
端木正则顿了一下，轻松道：“我也刚来几天，还没来得及装，夜里用手机照明将就一下就行了。这房子是想租出去的，自己装不是亏了吗？这不，幸好没装，老板你一来就给解决了问题。”
游衣被他逗乐了，把画板夹在腋下，拿回自己的剪刀和胶带，比了个“我走了”的手势。
“嗯，去睡吧。”端木正则说。
游衣于是回卧室去了，临走还不忘给他关上了门。
端木正则既然说了自己是“下来用卫生间”的，那就只能在卫生间里待了一会儿。
这几分钟里他把那盏小夜灯徒手拆开又重装了一遍，事实证明是他多心了，那就是一盏普通的造型好看点的电灯而已。
等他重新从卫生间出来，准备回到阁楼时，看到游衣的房门内透出光亮，强烈的光芒从那扇门的四周边角缝隙里涌出来，在深夜里看起来有些魔幻，仿佛打开就能进入一个光明新世界似的。
端木正则看了两秒，他当然没有想到什么新世界的事，而是觉得，门的那一边未免也太亮了一点。
光是手机和电脑，可发不出这样强度的光——显然，就像那盏放在卫生间的小夜灯一样，游衣还有别的灯，而且是真正照明用的大灯。
这孩子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在行李箱里啊？
端木正则在黑暗中摇了摇头，上楼去了。
·
游衣确实如他自己所说在逛论坛，不过并非游戏论坛，而是一个综合型的东泠市本地论坛，叫“东水泠泠”。
互联网刚刚兴起那些年里，这个城市论坛的访问量曾经问鼎过全国十大论坛之首，足见这个平台曾有多么火爆，在东泠市拥有过怎样的影响力。
不过时代变迁，即时通讯软件发展得如火如荼，论坛交流的形式也渐渐没落了，现在的“东水泠泠”，也就社会八卦板块还有些人气，时不时还有报社和新媒体在这里蹲点取素材。
游衣却在看一个人气比较低迷的板块，财经频道。
版主和几个管理员时不时搬运些财经新闻来维持版面，回帖寥寥，都在个位数，只有一个帖子异军突起，是昨天的新闻，现在回复数量已经过了五十。
游衣正是在看那个帖子，标题是：《龙愿公司高层再变动，游鸿之将出任COO？》
光是看回复内容，很容易就能得知这帖子究竟是怎么吸引来这么多人的。
“闲得无聊搜爸爸的名字，看我发现了什么？”
“看见游鸿之就点进来了，然后没看懂……”
“游鸿之到底长什么样子，有没有认识的出来说说？”
“他还不到三十吧？COO不是一般都兼任副总裁吗？厉害了我的爹，当上副总也别忘了耀灵啊。”
“不全区全服每人发一把橙色武器庆祝一下升职吗？”
“八卦版早就扒拦了，游鸿之长得和龙愿老总游惊之一模一样，是游惊之的私生子，早有人预言了游惊之肯定会把龙愿传给他，看，这就开始了。”
“不是父子，那个早就辟谣了好不好？嫉妒心真可怕，游鸿之是东泠大学藏修楼毕业的高材生，当上副总怎么了？”
“今天开活动，你们居然有空水论坛，不用肝活动的吗？”
“游鸿之**东西，夏之领的天赋还敢削得再弱点吗？是我们夏之领的喊爹不够响还是怎么着？我****！”
“夏上个版本那么强，早该削了。爸，求加强春之领，我们可是长子啊！”
“见游进，爸爸保佑我下一抽出橙武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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