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长吸一口气,阿瑟从混沌中、从那场令他胆颤心惊的大梦中醒来。
长长走廊里的白炽灯,随着病床的移动也在“移动”着、身边穿着的白大褂也在簇拥着。
周身一片空白,阿瑟压着从脚底升起的恐惧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睁着眼睛睁了很久。他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而直到医护人员把他推进病房后,医生才发现他已经醒了过来。
“看我的手,看得清楚吗?”医生的手在阿瑟呆愣的眼前晃着。
阿瑟定神
“可以的,医生。”
“那么,对于这次晕倒,你之前有过类似情况发生吗?”
“只是因为看到一只死掉的青蛙,麻烦您了,医生。”阿瑟白着嘴唇这样说道。
他不想添麻烦,于是只说是晕血。
医生还有疑虑,却因为阿瑟已经不冷不热地这样说了,他觉得阿瑟这么大的人,应该也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加之紧急检测在救护车都已经完成,这孩子确实没什么大毛病。
于是,只按例嘱咐
“还有些贫血,身体负荷过重,平时也要多加注意。”
……
医生很快离去。
而不知道为什么,医生离开后,阿瑟身边就再也没有任何人了。
阿瑟越来越不喜欢安静,这会令他分外不安。
就像是……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似的。
因为周遭没有旁人,他的思绪不自觉地就飘回了梦里。
他甚至其实有些无法理解梦里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却也因为历历在目的那一管又一管的蓝色液体生生被折磨出了胆怯之意。
在梦里的他不知道待了多少个日夜,每天都有那个“自己?”催促着自己离开,可是能够成功吗?那个“滴滴滴滴滴”的声响就像催命符一般如影随形着。
最开始的时候,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那是梦境,他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配合着“那个自己”的,可渐渐的,他循环着被叫醒、被抓、然后再睡着、再被叫醒的这个过程,周而复始,久而久之的他惶恐了,因为他想到了难道不是从一开始他就认为梦境即记忆的吗?
常人无法想象一个完全没有自我的靠着摸索在生活的人对于遇见这种事情是如何思量的。
就像掉进镜子里。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镜子里面,于是就拼了命地往外爬,可好不容易爬了出去,才发现,他还是在镜子里。
镜里的世界有几层?
阿瑟不知道。
阿瑟躺在病床上,浑然不觉疼痛和昏厥后带给他的身╱体感官。
脸上蹭了泥、浑身汗臭味的阿瑟伸出了手在眼前抓了抓
不知道在抓着什么,然后呢喃着
“我、存在着吗?”
——
“我、存在着吗?”
白马探推门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他是男孩子里少有的细腻型。
他垂下眼,迅速掩去眼里因为这句话自然产生的疑虑,假装就像大多迟钝的男孩子一样
“事发突然,大家衣物都还在旅馆,医生说你没事,我就先去给你买了干净衣服。”
阿瑟在玻璃窗下的病床╱上偏过头望了过来。
阳光洒在他灰扑扑瘦弱的侧脸上。白马探不是第一次感叹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就像是珍贵的黑珍珠一般漂亮。
而阿瑟也一直定定地看着他,甚至觉得自己是思考了一番才想起他是谁来。
阿瑟皱了皱眉,暗想那个长长的梦真的是让人不出意外的觉得烦躁
“白马,我存在着吗?”
白马探的家风、教育,令他成长成为一个内敛骄矜的少年,阿瑟的这个直球却把他和他的体贴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很哲学”的问题。
他犯了难。因为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理解它。
他有些不敢直视阿瑟的脸,他假装若无其事地把干净衣物放在了床头柜上,站在床头边久久都没有动静。
阿瑟的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打心底里就让他觉得悲伤。他不敢随便回答。
是的,不敢。阿瑟这个人啊,偶尔流露出的一些东西,让他这个颇为见多识广的人,都会觉得分外心惊。仿佛这个人,遭受过常人无法想象的苦痛一般。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索性不答,好像这样,这个令他不自在的话题就会不了了之。
而阿瑟却因为想要得到答案,就这样一直侧着头盯着他看,他不回答他也不再问,就只是看着他。
气氛有些诡异。
“啾啾、啾啾”
“啾啾、啾、”窗外樱花树上来了一对小鸟,打破了病房里诡异的“安宁”。
“噗嗤、哈哈哈哈”却不知道哪里,突然戳中了阿瑟,让他就这样笑出了声。
白马探回头看他,他却已经掀开了被子,走到窗边打开了窗子。
这间病房窗户在朝阳方向,也正是因为这个方向朝阳,明明还在二月初,窗外的樱花树却已经开了花。
阿瑟一把划开窗户,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回身背对着光,双肘撑着窗沿咧着嘴说道
“不管啦!最起码、窗子还可以打开,不是吗?”
一阵风吹了过来,吹散他额前的黑发,吹落大树上的樱花。
白马探依旧不明白阿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觉得,明明还是脏兮兮的小子,却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一刻让他觉得他像个天使。
不敢直视他的脸,就只能盯着他纤细脆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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