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司宇和叶延在餐桌两侧相对而坐，摆在桌面交扣的十指微微蜷曲，泄露了他内心那点忐忑不安。
叶延的态度看起来不像是生气，但他说得过于郑重其事，叫汪司宇心里没底。
“司宇，你想象过我们的关系被人发现会怎么样吗？”叶延的问题很尖锐，但他问话的语气仿佛谈论天气般轻松。
汪司宇怔忪片刻。
如果被发现可能遭遇的状况显而易见，但汪司宇从没有主动想象过。他的本性依旧是顺其自然的，不自觉便会把无关紧要的人遗忘，旁人的眼光终究走不到他心里。可是汪司宇不能不顾忌叶延。他不在意，他无所谓，但叶延呢？
他突然明白叶延为何要与他这么慎重地交谈。
他们决定要结婚，选择对方余生相伴，可他们的婚姻又异于主流，注定要面临很多其他伴侣不会面对的问题。
“对不起，我从未好好想过，你希望我在外面保持一些距离吗？”汪司宇为自己的思虑不周道歉。
叶延浅浅地笑，越过桌面拉住汪司宇的手，“不是的。”
汪司宇望着叶延。
“自从我们决定结婚，我就一直在想怎么办。”叶延轻轻碰了碰汪司宇还未戴上戒指的无名指，“以前我不觉得有多难。会伤心，会愤怒，但不觉得困难。”
被人伤害戳心戳肺，随着时间流逝都会过去，老死不相往来也有，扭头甩袖而去也有，都不困难。
“可是从今而后，我有了你，我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叶延握紧汪司宇的手，“司宇，你没发觉自己对我过于小心了吗？”
汪司宇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们都很矛盾。究竟该用怎样的姿态面对生活，才能保护好身边的爱人？
汪司宇望着叶延的眼睛，叶延的瞳色很深，双眼像发光的黑曜石一般吸引人，像无光的海底叫人深陷。这双眼睛里此刻倒映着自己的身姿，清晰明亮。
“我们不算很黏对方的情侣吧？”汪司宇问道。
叶延点点头。
也许是性格关系。汪司宇很容易把人带入温润如水的日常里去。和他在一起，没有惊天动地，没有生死爱恨，有的只是三餐饱饭。
“如果是和冲动的小年轻相比，我们确实好像比较平淡，但我很喜欢。”
“我也喜欢，以前是想着自己吃什么好，现在想的是你喜欢吃什么。”汪司宇顿了顿，低声吐槽，“虽然你吃什么都好让我很没成就感。”
叶延闻言轻笑。
“你会介意吗？如果我在外面忍不住对你动手动脚。”汪司宇问。
“噗。”叶延笑出声，“那我只能欢迎调戏了。”
“我说认真的，如果我没有控制好我们的距离，你会生我的气吗？”
“我只不过担心你。你亲近我是因为你爱我，我怎么会因为你爱我生气，可我担心你。”
汪司宇思考半晌，忽而放松下来往后倒向椅背，“我们顺其自然吧，网上买不到合适的戒指，就去商场看看，如果有人反感，大不了我们离开就是了。”
听起来消极，但汪司宇觉得这样最好，不管是僵硬地保持距离，还是轰轰烈烈地向众人剖白自己，他都做不到，也没必要。
网购戒指只是图方便，用什么形式买对汪司宇来说都不重要，但他不愿意因为这些事让叶延感到不快。
“可以吗？”叶延对汪司宇轻易地放下纠结感到意外。
汪司宇对叶延很坦率，“老实说，我心底可能多少也不希望你回避我吧，但你的态度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我不想你不开心。”
“傻。”叶延摸摸汪司宇的脑袋，呢喃着说，“我也舍不得你啊。”
叶延以为自己需要小心保护汪司宇，让他远离异样的目光和恶毒的话语，却没想到对汪司宇来说，真正能伤害到他的人，恐怕只有自己。汪司宇对他是全无防备的，就好像养熟的猫咪躺在腿上甜甜睡去，露出柔软易受伤的肚皮。
汪司宇可能什么也不怕，唯独害怕他的一点动摇吧。
叶延怎么忍心辜负。
汪太太遛弯回来，听叶延和汪司宇说想去商场看戒指。她不免忧心，但还是把所有的顾虑吞下肚，只说要同行。
不出门多事是可以，但他们不曾伤害任何人，为何要躲藏。汪太太想着便不想委屈孩子。
周末，三人驱车去市区中心规模比较大的商业综合体，金银首饰品牌齐全。
进了商场也不多做耽搁，直奔着一层的首饰专柜去。
两个帅哥陪阿姨逛街的组合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儿子卖礼物孝顺家中老母。
柜台小姐招揽的套话全是，“阿姨，买金饰呢？最近金价很划算啊。”
汪太太招架住黄澄澄金灿灿对于中老年妇女的天然诱惑，找了家知名的大品牌，带着儿子和儿婿气势汹汹地杀过去。
虽然是给孩子买结婚戒指，但汪太太就是特别来劲。
销售姑娘训练有素，一见三人上前，就迎了过来，视线在帅哥身上停留，嘴上招呼地却是汪太太，毕竟买首饰这事儿怎么看都是家中长辈主导，“太太，您是买项链还是手镯？”
“给儿子看戒指。”汪太太说。
“我们这戒指款式很多的，今天又有打折活动。”销售小姐说着把几人往戒指柜台引导，“不知道这戒指是什么用途的？结婚吗？”
男式戒指乏善可陈，多数是年轻人买潮牌，和老妈一起来看贵金属品牌，十有**就是结婚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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