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只身一人在此?花圣可是已经到了谷中?”应缃红问。
“在下脚程快些,知道路怎么走就自己走,先他人一步抵达此处后,便四处逛了逛。花圣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你来了多久了,去三星望月找管事的弟子报到了吗?”
“在下来了有半天,除了云锦台那里检验凭证的弟子,师姐你是我唯一见到的人呢。”他笑嘻嘻地换了对应缃红的称呼。
“也就是说,你还没去三星望月?”应缃红抓住重点问。
“唉……实不相瞒,在下似乎是迷路了,”男子低头有些懊恼地说,“被谷中美景迷了眼,越走越偏,最后便不知怎么去三星望月了。”
应缃红心道果然如此,她自己是例外,其他人哪会闲得无聊钻到这偏僻之处。
她给这位刚入门的师弟指了去三星望月的路,让他尽快去三星望月那里报到。
“师姐不与我一块去吗?”新来的师弟说,“我来给师姐背竹篓吧。”
“不了,我还要去别处。”应缃红回答道。
“那就没法办法了。”这师弟叹了口气,似是很失望的模样。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开,然而没迈出几步,他又折了回来。
应缃红以为他有事要问,就站定不动等他。却不料这人越走越近,倏地把头上斗笠摘下,再一把盖在了应缃红的头上。
“师姐或许不在意这点小雨,不过依我之见,还是遮一遮为好。”
他年纪应该比应缃红小一些,身量却比她高了近两个头。在他低下头时,应缃红看见他脖子上有一圈绳链,上面挂着一只骨哨。这只骨哨大约是手指那么长,被打磨得极好,通体泛着圆润柔和的光泽,末端还有细致精美的花纹。
这倒是件稀罕物,应缃红想,先前谷中也有同门想做只骨哨来着,不过成品都不太理想。
她伸手摸着头上的斗笠,终是没拒绝对方的好意,回以一个微笑:“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对方眨眨眼,好一会都没说话,只是又盯着应缃红看,在应缃红感到不自在以前,向她告了别。“在下名为祖琼玉,若师姐能记下我的姓名,我倍感荣幸。”离开之时,他如此说道。他甚至没有等应缃红报上姓名,就飞速离开了。
这人说话怎么油嘴滑舌的,应缃红忍不住腹诽,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也多亏这位祖师弟,她才没有崴了脚摔了腿——欠下他一个人情。
应缃红戴着斗笠,背着竹篓继续往前走,片刻之后,雨停了。她摸着头上缺了一角的斗笠,心想这玩意没什么用啊,不论下没下雨。
……
阿麻吕撑着一把精致的花伞,在雨将歇未歇之时,于花海之中看见了一位少女。
是位豆蔻年华的小姑娘,长相伶俐秀雅,身着彩袖罗裙,如蝴蝶一般游窜于花朵间,嘴里唱着不知是什么语言的歌。
陌生的语言?
万花谷中还有一位异国之人吗?
不,不一定是异国来客,阿麻吕知道大唐各地都有独特的方言,那些方言发音稀奇古怪,说是另一国的语言也不违和。
他很确定眼前的小姑娘不是谷中登记在册的任何一位师妹。那么就是新来的?算算时间,今日有新来的弟子出现,也符合众人之前的预计,只是不知道这位刚入门的小师妹是自己跑出来在花海玩,还是与其他人走散了。
“小师妹”察觉到了阿麻吕的目光,转头也看着他,隔着朦胧雨幕,朝他粲然一笑,稚嫩秀美的脸庞与她身旁的花一样美好。
阿麻吕往前走直至两人都立于伞荫之下,再将伞柄递给对方:“雨虽然小,但淋久了容易着凉,师妹还是尽快去有人的地方取暖吧。”
少女眼睛睁大了些,神情讶然。
“难道你……师妹,请问你听得懂大唐的官话吗?”阿麻吕问她,心想就算万花谷风气开放包容,但招一个完全听不懂中原语言的外邦人,也着实是自找麻烦了。
“我听得懂的。”少女开口回答他,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是十分标准,字正腔圆的中原话。她的声音如铃音般,脆生生的:“只是,你的身上有药味……所以,伞还是你撑着吧。”
阿麻吕听懂了她的意思,笑着解释道:“喝药的病人不是我,我是让人喝药的郎中。”他今日一大早——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去给刘懿安号脉问诊,确认对方正在好转,病情不会突然加重后,把药箱留给了陈小妹和张空,又给他们示范了一遍抓药煎药的过程,因而身上便沾染了浓重的药味。他自己闻习惯了药味,便没想到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嗳?”新来的师妹愣了一瞬,随即赧然道,“真抱歉,是我想错了,我瞧你脸色有些憔悴,还以为你身体有恙……”
阿麻吕心想,脸色不好是由于昨夜喝了酒,今早又起得太早的缘故,不过他没打算照实说:“近来我忙的事多,有些心烦意乱,没打理好仪表,才让师妹误会了。”
小姑娘忍不住咯咯笑起来:“你真会说话。不过啊——”她仰起头,看着阿麻吕手中之伞的伞面,即便有伞骨分割了视线,也还是能看到那绣上去的燕子和海棠,绣工极好,透出一股子精致的脂粉气。“从这把伞看,倒是看不出你会疏于仪表呢。”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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