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影默默无语,从地上拾起一个青皮果子,默默啃了。他吃东西的时候也是细嚼慢咽,一小口一小口地咬,像是什么轻灵乖巧的小动物。魏长风心都软了,蹲在一边默默看他吃果子,都觉得是种奇妙的享受。
他啃完一个果子,便不再动作,过了片刻,又取来一个同方才一样的青皮果子,递给魏长风。
魏长风接过来,三两口便啃得只剩下一个核。这时候逐影已经在吃另一种红色野果,他便也乐呵呵地要伸手拿个一样的,却不料,逐影一伸手臂,竟挡住了他。
魏长风愣了愣,便见逐影拿起个青色的,递在了他的手里。
这……这小东西难道会护食?
魏长风心里一阵奇怪。他不拘小节惯了,也没当成回事,既然逐影要给他吃青色的,他便也照旧接过来,啃光了。
这厢逐影也吃净了红色野果。他等了一会儿,又伸手去拿了个红果子。却不是自己吃,而是递给了魏长风。
又不护食了?
魏长风不明就里,一边啃着果子一边盯着逐影看。逐影啃完了两个野果便不再动作,垂着眼帘默默坐在一边。山洞中十分安静,只有两人呼吸相闻。洞外的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鸟雀啭鸣,树枝被清风吹得沙沙作响,在静谧中另有一种有声的宁静。
他在这里啃了半天果子,也不见逐影再动,便催道:“你怎么不动啦?自己拿着吃呀。”
逐影轻轻摇了摇头。
魏长风道:“方才不是吃得挺……”
他这句话没说完。电光石火间,他忽然明白了。
魏长风几乎是跳了起来,指着逐影道:“你……”
逐影疑惑地抬起头看向魏长风。
“你方才,不会是在为我试毒吧?!”
逐影神态自然地点了点头,就好像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魏长风颓然坐了下来。
“以后不要这样了。”魏长风默然半晌,道:“我既然把果子抱回来了,就确认这种果子是没有毒的。你不必给我试毒,知道么?”
逐影道:“属下明白了。若殿下不能确认的时候,属下再试。”
魏长风一口气噎在胸口,顿时被呛住了。
“咳,咳咳!”
魏长风一咳嗽,便见逐影的眼神瞬间变了。逐影几乎是惊慌失措地扑了过来。
魏长风被呛得不轻,咳了半天才止住。逐影已经握着他一只手,将一股精纯的内力输了进去。
很暖,就好像他梦里感受到的那样。像是沉浸在温暖的泉水里,浑身上下的疲惫寒冷都被尽数驱散。
魏长风沉浸了一瞬,可是紧接着,他不经意间眼神一扫,便见逐影腰侧的血迹似乎又扩大了一块。
“躺回去!”魏长风立刻道。
逐影愣了愣。他输内力的那只手还没松开,人先慢慢挪了回去。那股暖意慢慢变得纤细,然后,逐影的手轻轻松开了。
魏长风紧皱着眉,三两下脱下了逐影的上衣,见他腰侧伤口果然挣裂了,正沿着包扎的白布扩散渗透出来。
“可能有点痛,你忍一忍。”
这里没有针线可以缝合,逐影腰间的伤口又太深,他包扎时便将绷带扎得很紧。这会儿一圈圈将绷带取下来,难免会有布料和伤口黏连在一起。魏长风手上动作虽快,行动间却十分温柔,碰到黏连的地方一点一点撕,还不时抬头问逐影“痛不痛”。而逐影只知道抬着头呆呆地看着他,自己的伤口,却没看上哪怕一眼。
逐影心里糊涂极了。
他做魏长风的影卫已经有三个年头。这个主子虽然不是个暴虐嗜杀之人,可对下属也绝对算不上客气。话说回来,魏长风身为云溪城的大殿下,身份何等尊贵,本来也没道理要对他们这种泥里头滚出来的影卫客气。
可是现在……
昨夜看来,殿下的记忆似乎有损。依照现在的情形,似乎连性情都一并大变。莫不是殿下逃亡的时候摔到了头,摔糊涂了不成?
怪不得殿下昨日里说要他换一身衣服……他在殿下身边,还害殿下伤成这样,根本就是罪无可恕,这身贴身影卫的衣服,确实是不配再穿了。殿下还肯留他一命,已然是大大的恩慈了。
魏长风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手上动作利索得很,没一会儿已经给逐影拆下了昨日的“绷带”,又掏出药瓶来,想要给逐影的伤口上撒药粉。却不想他手刚刚一动,逐影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魏长风抬头看过去,只见逐影满脸的震惊,眼睛紧紧盯着他手里的药瓶。
“怎么了?”魏长风柔声问道。
逐影道:“属下……昨夜难道是用了这种药?”
魏长风还以为自己用错了药,吓了一跳:“这难道不是伤药?!”
逐影道:“是伤药。”
魏长风提起的心这才放下,长长松了口气。
逐影接着道:“殿下……这瓶灵药分量不多,是要留给殿下用的。”
言下之意,便是他自己不配用药,放任他自生自灭就好。
魏长风闻言一愣。继而心尖一颤,忽然有些生气。
“你见过我身上的伤口,理应知道,我伤得并不重。”魏长风压着声音,可语调中仍是含着些山雨欲来的低沉:“我不用药,过个三五日自然就会好。你不用药,却是可能要落下毛病的!”
逐影再自然不过地道:“殿下身份尊贵,属下却只是个影卫。这等灵药,自然是要用在殿下身上的。”想了想,又补充道:“属下早就伤习惯了。”
魏长风方才的那一点点脾气,顷刻之间便消散了。他心里能装得下的,只剩了满满的心疼。
伤习惯了?什么叫伤习惯了?
这世上,哪里有人是会习惯受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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