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山脸上礼貌的笑容立刻真诚了好几分。
“哈哈哈哈，王爷果然识货！”穆青山高兴极了：“若是王爷喜欢，回头我找工匠再做一个，送给王爷当见面礼。”
魏长风便笑：“我一向活得粗糙。给我这种细致东西，只怕是暴殄天物了。”
两人寒暄一阵。穆青山的四个小厮已经在这寒暄的片刻时光里，远远退到了亭外。逐影犹豫了一瞬，也缓缓退了出去。
谈话这才进入正题。
穆青山单刀直入，问道：“王爷想要数万只椋鸟，是为了解救清远郡的燃眉之急。可容草民说一句僭越的话——清远郡的百姓存亡，与王爷又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当真是戳在了重点上。
魏长风是大昌国的忠毅王爷，那便是藩王，是大昌国的臣子。大昌的藩王不止他一个，“忠毅王爷”这个名号，并没什么可值得特别的。可是有一点，对于魏长风、对于魏氏 、对于整座云溪城，却都是特别的——他在云溪城里，还有一个名号，也是城中人人都认的名号——“云溪城主”。
云溪城位于大昌国最南，地幅辽阔，南面背靠深海，北面又有崇山峻岭阻隔，是个相对封闭的地界。也是因此，云溪城的子民大多不认什么大昌国皇帝，只认魏长风这个“城主”。再加上始皇帝曾降下明旨，令后世绝不可收纳云溪城的税赋，这样一来，于皇室而言，魏氏一族，与“自立为王”也差得不多了。
大昌这么一个一统天下的大国，只应该有一个主人，便是大昌国的皇帝。云溪城虽小，可有这么个“城主”，也并不是一件会让皇帝心里舒服的事情。皇帝容忍魏氏，容忍云溪城关起门来，管魏长风叫“城主”。可是走出云溪城的城门，魏长风就只能做个“王爷”，云溪城之外的事情，他也绝对不能插手。这是大昌国皇室与云溪城魏氏的一种默契。
可是现在，魏长风却要把手伸进清远郡里了。
穆青山手边有个小火炉，炉子上架着个茶壶。他一句话问完，那茶壶里的水恰好沸起来。气泡从茶壶底下升起，升上水面，继而破开，发出细小的微声。
穆青山便垂下眼睛看茶，不再直视魏长风。他那双白嫩纤长的手轻轻提起茶壶，向魏长风面前摆着的空杯倾了一杯茶：“王爷尝尝。”
魏长风端起来啜了一口——竟是咸的。
穆青山道：“水，是从云溪城取来的。”
魏长风心中顿时雪亮：“是海水。”
穆青山便微笑着点了点头：“王爷可知道，海水其实是不能解渴的？若是渴极了去喝海水，也只能越喝越渴，反而渴死得更快。”
说完这句，穆青山便不再言语，只专心烹茶。第二遍水滚过，他便在自己面前的茶杯里也倒了这么一杯海水煮成的茶，却只是放着，一口都没有喝。
“王爷，有些水，是不能喝的。有些东西，也绝不能碰。”
这便是拒绝合作的意思了。
魏长风转了转手里的小茶杯，端起来，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他虽然被穆青山直言拒绝，脸上却并无不愉之色，沉吟一会儿，道：“不如我们打个赌。若是我能压下去清远郡的蝗灾，给清远郡一片安宁，便算是我赌赢了。”
穆青山笑眯眯地看着魏长风，又给他斟了一杯茶：“王爷想赌什么？”
魏长风便道：“现在赌局还未揭晓，我想赌什么，根本就不重要。”
两人相对，魏长风再次将杯中茶水饮尽，便起身道：“穆公子，再会。”
他走出亭子，逐影便跟上，仍在他身后半步。魏长风走到马前，等了一瞬，逐影居然并没过来帮他勒住马头。
魏长风疑惑地向身后看去，见逐影垂着头，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逐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勒紧马缰，稳住马头。魏长风便翻身上马，自逐影手中接过缰绳。他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逐影，眼睛里还含着点笑意，等逐影答他的话。
逐影有些不好意思，避开魏长风的眼睛：“早知如此，属下就不救穆青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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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影轻轻道：“逐影……也绝不会离开城主。”【这可是逐影第一次没有自称“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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