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两人反应过来，方总管又领着两个妇人进了屋里。
其中一人赫然是前些日子挨了打，被赶出府去的秦妈妈。臀腿上的伤显然还没有养好，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她见了顾青青就同绵羊见了老虎，乖顺地下跪行礼。或许是扯到身后的伤口，疼得冷汗直冒，伏在地上微微颤抖。
另外一个是京城有名的人牙子，叫钱婆。她丈夫在衙门里当差，颇有些门路，加上她天生的八面玲珑，京城里官宦之家的人口买卖差不多都被她垄断了。
钱婆惯会看人脸色，一进门就朝着顾青青拜了拜，又与族中相熟的老爷夫人们打了招呼，唯独对二叔二婶视而不见。
二婶气得咬牙切齿。顾家除了国公府，就数她家最得势。平日里钱婆为了招揽生意，哪一次不是对她阿谀奉承。如今仗着个黄毛丫头的抬举，给她没脸。日后定要讨回这笔账。
顾青青冷冷扫了她一眼，朱唇微启：“秦妈妈，把你干的事好好在各位族老面前分说分说吧。”
“是。”秦妈妈直起身来，就地转了半个圈，面朝顾家众人，俯首于地。
“诸位顾家老爷夫人，奴婢有罪。奴婢受奸人指使，意图谋害嫡小姐，在她的汤药里动了手脚。趁她昏睡之际，联络人牙子，将忠心于小姐的奴婢暗中发卖，安插奸人心腹。妄图有朝一日，能霸占国公府家业。”
顾家众人听她一番说辞，面上色彩纷呈。有些嘴快的，已窃窃私语起来。
“那奸人是谁？许了你什么好处？”
秦妈妈抬头，毫不犹豫地指着二婶道：“是二夫人。她许诺奴婢，若她得了家业，便让我当上府里的总管。”
“胡说！”二婶柳眉倒竖，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攀诬主子的贱婢！你不得好死。”
“二婶不必动怒。秦妈妈怎么说也是我国公府的人，轮不到外人教训。”
这“外人”二字，分外刺耳，倒是让在场的顾家人都愣了愣。即使老国公在世，怕也说不出如此不留情面的话来。
二婶被激怒，索性拉下脸来，“怎么，你还想让个奴才随便给我扣罪名？”
“好婶婶，别急，且听听她有何凭证。若是她诬告于你，莫说是她，我也给您磕头赔罪。”
“奴婢不敢诬告。奴婢有凭证。这是当初二夫人拉拢奴婢时送给奴婢的信物，请诸位过目。”秦妈妈从怀里掏出一个碧绿通透的镯子，跪呈给七叔公。
秦妈妈万分庆幸当初她投靠二夫人时留了个心眼，非说看上她手上的玉镯。二婶急于拉拢她，竟然同意了。
这镯子一看就是好料子。寻常人家绝对一辈子都瞧不着。镯子内侧刻着个“顾”字。年头久了，字迹有些磨损，可七叔公还是一眼就认出是祖传的东西。
顾家先祖曾是玉石商人，偶然间得了一块上好的玉料，命工匠做了三个镯子。一代代当做传家宝传下来。顾家长房有一个，传给了国公夫人，顾青青的娘。七叔公手上有一个。另外一个则在二婶手上。
当初为了这镯子，几家人抢破了头。顾越是国公爷，七叔公是族长，得了传家宝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唯独他顾二爷，不学无术，光凭着一张腻死人不偿命的嘴哄着老祖宗欢心，才得了镯子。
都是庶出的儿子，凭什么他家媳妇能高人一等？还肖想着定国公的爵位和家产？
“二嫂真是好毒的心呐。”原先就妒忌她的三婶率先开了腔。
堂上其他的妯娌小姑，甚至上一辈的老夫人都纷纷指责起了二婶。有些还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印证他们夫妇一贯的歹毒心肠。
“顾文他媳妇，你有何解释？”七叔公想着自己差点糊里糊涂当了帮凶，恨不得拿玉镯砸死他们。
二婶不是省油的灯，一边叉着腰跟姑嫂们打嘴仗，一边又装出委屈的样子。“不瞒七叔公，镯子前些日子不见了。我以为丢了，没想到是被这贱婢偷去。如今物归原主，我真要谢谢大侄女呢。”
“镯子可以丢，字据上的签名可容不得抵赖。”
钱婆听到顾青青的话，立刻拿出一叠卖身契。全是当初国公府发卖奴婢时立的字据。二婶信不过旁人，钱银的事一向得自己经手。字据上签的都是她的大名。
无可抵赖，二婶开始拍着胸脯哭天抢地。“我真是命苦啊。好端端的日子不过，要来伺候你个没良心的啊！我看你没了爹娘，天天守着你，护着你，替你办丧事，打理内务。到头来被人反咬一口。我的娘啊，我不活啦！”
顾家的族亲大多出身官宦之家，此等泼妇骂街的行径让他们更加鄙夷，却也没办法治她。
顾青青冷笑一声，“我反咬你一口？你贪墨国公府钱财铁证如山，由不得你抵赖。”
说着她从方总管手里接过几本账册，狠狠摔在二婶面前。里面记录的都是近一个月来二婶从国公府账上支的银子。
三婶一把抢过来看。“嗬，一顿饭就是一千两银子。二嫂，你吃的是金子吧？也不怕噎着。”
明晃晃的罪证摆在面前，二婶理屈词穷。她算是看清楚了，顾青青有备而来，非整死她不可。
“二叔二婶，谋害国公府嫡女的罪名可不小呢。”
正当众人戳他们脊梁骨的时候，“啪”的一声脆响炸开在二婶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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