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洁,繁星点点,一缕清风拂过树梢,惊起几只沉睡的鸦雀,扑愣愣地四散奔逃。
高大的梧桐树上,飞下一个人影。锦衣胜雪,乌发如墨,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朗俊逸,飘然若仙。
仙人的风姿只维持了不到一息功夫,便忿忿然踢倒了院墙下的花盆。“哗啦”一声,上好的雕花瓷盆碎裂当场,殃及盆里的几株凌霄花零落进尘埃里。
顾青青在院里听到动静,带着人飞奔而来,看到的却只有满地碎片、落红。诧异间,墙角响起一声猫叫。顾青青暗自摇了摇头,命人收拾好,回到院中。
楚翊气哼哼地从墙角拐出来,无奈地抬头问天。院里的女人是不是从来没把他放在心上?可他为何偏偏放不下?
疑人不用。谁能容忍一个未知的危险安然于身侧?按照他所受的教导,该是把顾青青彻底除去才好。可他做不到,连想一想都觉得心痛无比。
于是,他只好派了心腹宫女监视顾青青。以顾青青的聪明才智,应当是能明白他的用意。她却偏偏大大方方地下令不许映雪汇报。这是明晃晃的挑衅吗?
太子殿下顾自生着闷气,辗转徘徊花了一个时辰才挪回静寂无声的主殿。两日前,他还不觉着东宫冷清,如今却平白滋生出诸多不满来。
夜凉如水,主殿门口空无一人。昨晚因为顾青青与舒月争执,楚翊一早就下令今后入夜不需要旁人伺候,免得她不习惯。没想到他竟要独守空房。
正悲叹间,一个黑衣蒙面的身影鬼鬼祟祟地从天而降,悄无声息地窜入房中。
刺客?皇宫大内防守竟然薄弱至此吗?楚翊眯起双眼,轻轻跃起,躲到门口的廊柱后面。
屋檐上即刻露出几个脑袋,神情戒备地盯着寝殿。眼中四射的光芒仿佛一群饿狼盯上了猎物。
楚翊对着隐匿于黑暗的侍卫做了个等待的手势。他很想亲自会会这个夜闯东宫的刺客。昨夜才下毒,今晚就派人来行刺。皇后娘娘真是亟不可待啊!
屋里的刺客显然没有找到目标,不多时便退了出来。他没有急着逃跑,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又环视了四周一圈,似有所感地戒备了起来。
这个刺客倒是奇怪。楚翊也不急着动手,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把戏。
黑衣人戒备良久没有看到人影,悄悄溜出主殿。他也很奇怪,为什么堂堂东宫连个鬼影都没有。
像是不熟悉路线,黑衣人左闪右避,闯进了花园。花园的尽头有一处小楼,在黑夜中闪烁着微弱的烛光。
黑衣人腾起身形,朝着小楼飞扑而去。
不好!顾青青!
楚翊再也等不及刺探黑衣人的行迹,一掌劈向黑衣人。
那人听到凌厉的掌风在身后响起,顿住脚步,举起双掌回击。霎时间劲风四溢,吹落身旁的残花。
眼看着四掌相触,黑衣人却突然收住内力,硬生生挨了一掌,被震飞出去,撞在一旁的假山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楚翊哪管他还不还手,当头又是一掌。
避无可避,黑衣人一把拉下面巾,低吼道:“殿下,是我。”
“郭枫!”楚翊惊呼出声,掌风微顿,停在郭枫面门之前。
“怎么会是你?”
“我是来找太子妃娘娘的。”
“深夜闯宫,来找太子妃?”楚翊眉头紧锁,目光咄咄似乎想要杀人。
郭枫面上一阵尴尬。他何尝不知道太子殿下护食心重。若是不老实交代,自己小命不保不说,恐怕还会连累了太子妃娘娘。
“殿下,能否借一步说话?”
“哼。”楚翊收掌,默不吭声地向着主殿而去。
郭枫低着脑袋跟在他身后,盘算着该吐露多少实情。
楚翊把人带到书房,命郭枫关上门,淡淡道:“如今可以讲了吧?”
太子殿下语气平静,似乎并没有计较他的闯宫之罪。可郭枫不傻,与太子相交数次,他能分辨出楚翊平静表面下波涛汹涌的怒气。
“回禀殿下,娘娘大婚之前曾令属下去寻访灵药。属下失职,查找多日没有结果,直到今晨才寻到灵药。属下怕耽误了娘娘的大事,这才未经通禀连夜入宫。”
“什么灵药?”
“是一种能够解百毒的灵药。”郭枫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白瓷瓶,交到楚翊手中。
楚翊显然对灵药并不感兴趣,捏在手中来回摩挲却没有打开查验。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顾青青要灵药做什么。莫不是她一早就知道有人要毒害自己,才命郭枫提前备下解毒的药?
一念乍起,楚翊只觉得心中酸涩。若是如此,他岂不是误会了顾青青?
“她原先命你何时交给她?”
“大婚之前。”
果然如此!楚翊不禁露出一个欣喜的微笑。顾青青不是皇后的人,否则她不会想尽办法救自己一命。眼下唯一的疑问便是她如何得知皇后会在酒里下毒。
“除此之外,她可还有别的事吩咐你去做?”
进门以来,郭枫一直偷偷盯着楚翊的脸色,从愤怒到平静,到酸涩,再到欣喜。一颦一笑似乎全都是围绕着顾青青。情深一片四个字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
于是乎,他把顾青青的老底抖了个空,还添油加醋地述说顾青青为了太子殿下如何如何操碎了心。
等他抹完唾沫星子,楚翊简直肠子都悔青了。自己干的都是什么事?!猜忌误会不说,还把她贬去了别院。
郭枫看他懊悔不已的样子,见好就收。他方才就觉得奇怪,新婚燕尔,太子妃竟然不在主殿。看到楚翊如今这副样子,他心下了然,颇有些替主人家报仇的快感。
“殿下,若无旁的事,属下先告退了。”
“慢着。你说的郎月阁主江逾白可查到他真正的身份?”
楚翊突然发问,让郭枫愣了一愣。太子殿下从儿女私情转到正事上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吧?
“属下未曾查到。灵药是通过他身边的一个小厮交到属下手里的。”
“若有蛛丝马迹,先来禀报本太子。太子妃娘娘今非昔比,郭将军还是不要与她过从甚密才好,以免落人口实。”
与娘娘过从甚密?郭枫突然背脊发凉,脑补了下侍卫统领私会太子妃娘娘,被太子殿下逮个正着的凄惨下场,即刻下跪表态:“殿下所言极是。属下鲁莽,望殿下恕罪。”
楚翊作势扶起他,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郭将军不必多礼。从今往后,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将军有空,多来走动才好。”
话虽如此说着,郭枫却怎么都觉得太子有些酸溜溜的。莫非是妒忌自己与小姐走得近?见疑于太子,他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以后还是尽量少参和,郭枫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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