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以后。
这一天一直下雨。秋末的雨如同冬雪一样阴寒刺骨。对于两起案子发生所有人都三缄其口,大家谁都不敢提起这件事。
作为实际问题,直到Gin打电话找我到汤川二号楼的私人办公室以前的这段时间,我除了一味揣摩他的意向以外,真是束手无策。他一次也不曾提起那件事,但是似乎又在不时暗示我些什么,显然他掌握了一部分事实。不论哪层意思,我尽管表面上揣着明白装糊涂,终归有些惴惴不安。可是Gin却故意刁难,保持沉默,仿佛让我接受长时间的拷问。我也不知道是由于害怕,还是出于反抗,总之再也无法就这个要命的问题探询他的意向。过去我和很多人一样,对Gin怀有畏惧,如今却用批判的目光凝视着他,他的身影渐渐变成一只庞大的怪物。我好几次试图把脸扭过去不瞧他,可他依然存在,活像一座奇怪的城堡盘踞在那里。
应他的“邀请”,我推开那熟悉的房门,因下雨而蒙上一股潮气的房门格外沉重。眼前是熟悉的一切,除了那个背着脸站着的黑衣男子。他转头示意我坐下,接着又欣赏起窗外阴郁沉闷的天空。
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了:“Sherry,撒谎也得有个限度。”
他到底知道多少,我打了个冷战,但现在冷静才是对付他的良药,失去冷静,就等于失去了判断能力,姑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谈话不需要那么多铺垫,也不需要连接词。我对脉络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你这次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他还是背对着我:“只想问你对那两桩案子的看法。”
我讽刺地说:“这应该是你的份内事吧。难道说连你也束手无策了?”
“我倒更想听听你的高见。”
“这些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隔了很久他再次开口:“Cordial(汤川的代号)叛变了。”
“哦?是么。”我的回答不痛不痒。现在的关键在于这家伙到底知道多少事实,而且他认为我跟这事有什么瓜葛,是否有证据。
“你不吃惊?”
我努力以最平静地口吻回应:“反正人已经死了。”
“如果我说他还有同伙呢?”
“愿闻其详。”停顿了一下我又说,“难不成是福井。”
“我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了叛变的证据。”
“所以你把他杀了。”毫无疑问,福井发现了汤川的事,可能为了搜集证据上报组织,被Gin得个正着,那可怜人大约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失掉了性命。
“可以这么说。”他回答。
“其实那次停电我就开始怀疑了。”他燃了一支烟,依然背对这我:“牺牲全楼的中心计算机系统而用仅存的电力去维持区区几个恒温设备,这很不寻常。而且那件事之后楼里的电脑系统运行总有些异常。”他猜对了,从人鱼岛回来,汤川向我解释那次停电的主因是他对于Meme程序的初次实验干扰了楼里的Sodom系统,要不是我误打误撞把Gin锁在实验室里,可能他的计划早被戳穿了。
“Cordial似乎在设计一种程序,请允许我简单补充一下,该程序多半是反抗组织用的。”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怀疑我?”我故意反问。
“什么意思,意思我是不像上帝,不掷骰子也不相信巧合。”他的背影高大阴暗:“最近你和Cordial走得太勤了吧。”
我立即反驳:“太牵强了。你不是跟他也走得挺勤,按这个逻辑,我也应该怀疑你了?”
他不置可否地说着:“研究所里的所有人都是值得怀疑的。”
听了这话我心中暗喜,原来他对我也仅有怀疑,没有证据,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把我叫到这儿来审讯,探问我的口风,应该像对付福井一样一枪把我解决。现在,博弈的主动权事实上掌握在我手里。
“如果我说你也是叛徒呢?”窗外淅沥的雨声神秘地响着,好像在发出什么警告似地。
“这个玩笑开得太可怕了。”我撒谎就撒得不动声色,“没有证据就没有发言权。”瞧了一眼他一直揣在口袋里的左手,我冷笑道:“不过,似乎你连行刑的家伙都准备好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这才转过身:“这事就算了。。。。。。你真是个让人看不懂的家伙,Sherry。”尽管他的面容依旧冷峻,但从他的话语里竟然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棋逢对手式喜悦,我甚至都怀疑这是自己的错觉。
看到他这种态度,我心里暗自长出了一口气,汤川的计划算不上冷静周详,但我的判断迄今为止都准确无误。Gin一开始故意说我撒谎只想试探我,我刚才的话确命中了他的要害,没有我参与的明确证据。死里逃生,更确切地说我的言语和态度打消了他的疑虑。
“可以问一下么?”我轻松了些,“你怎么察觉这件事的?”
“清晰地直觉和严格的演绎啊,难道你自己都忘了么?”他的面容柔和了些,“近一个月来我监控了Cordial的电脑。”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没发现我的参与,谨慎起见,那件事我全部采取和汤川面谈,地点也就在今天我和Gin所在的二号楼办公室。为了防止窃听每次我都会打开手机到处走动一下,仔细分辨是否有电子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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