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时节,白雪初融,绿意渐露。
正月刚过,喜庆的气氛尚未完全褪去,家家户户大门上贴着辟邪的红纸和门神。商铺陆续开市,门庭若市,掌柜笑脸迎人,小二精神抖擞,声音比平日还要响亮几分。
街上走贩肩头用扁担扛着胭脂水粉和各类把玩的小玩意迎来送往,向路过的人卖力吆喝。
忽然阵阵喜庆的锣鼓唢呐声由远至近,一队高大壮实的御林军冷着脸在前面开路,一座十六人抬着的大轿尾随在后,引人注目。
路人匆匆躲避,唯恐不及,生怕惊扰了轿子上的贵人。
四方轿子以金色龙纹与红色飞凤为顶,层层纱帐垂落,迎风微动,隐约能看见内里端坐之人的婀娜身姿。
围观者有好奇,有疑惑,更多的却是不忍和怜悯。
轿子内,容貌秀美的年轻女子身穿一袭殷红的嫁衣,衣摆与袖口用金色丝线绣有仰头腾飞的展翅凤凰,栩栩如生。
双腕上戴着一对刻有百鸟归巢的玉镯,头戴鎏金凤冠。却见她那墨黑的眼眸透着恼意,眉尖微蹙,皱着脸默默叹气。
毫无疑问,苏琦这是要嫁人,嫁的还是梵国至高无上的那一位。今日之后,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是,如果这位准皇后今早才知道自己要出嫁,那就另当别论了。
苏琦不是戏文中大家族里被主母排斥而生活悲惨庶女,她是正宗的谪出,主母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左相妻管严,别说侍妾,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她十八年来在左相府过着轻松快活、毫无管束的日子,原因有二。
一来她排行老二,二来她相对其它兄弟姐妹来说显得太过于平庸。
说起左相家的女儿,没有人会不知道那位有着倾国倾城之貌,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才女苏如。即便如今已年满二十,在梵国算是老姑娘了,登门的媒婆依旧络绎不绝,府中的门槛因此被踩断还换了几回。
说起左相家的儿子,没有人会不知道那位以十六岁未及弱冠之龄便一举夺得武状元名衔的苏晖。他的相貌不及苏如,也算清朗俊俏,却无心官场,婉拒了皇上赐封的官职,纵身江湖,成了赫赫有名的少年侠士,不知让多少江湖女儿丢了芳心。
苏琦既没貌又没才,站在苏如身边连颗小草都比不上,更不懂得舞刀弄枪,自是无人问津。年满十八,仍旧养在府中无所事事。除了家中奴仆,府外鲜少人知道左相家里还有这么一位默默无闻的“二小姐”。
源于某日皇帝被朝中老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烦得不行,突然随手下了一纸诏书,让左相家送他一个皇后。
左相摸着白胡子压根不用细想,直接就把苏琦的名字填上了。反正皇上对皇后的要求不高,不必知书达理,不必相貌出众,只需要是女的,用来堵住朝臣悠悠之口足矣。
他正有意攀上定国将军萧季,用苏如作为敲门砖是最好不过了。若果大女儿的肚皮争气,一两年内生下继承人,将军夫人的位子坐稳了,朝廷之上苏家说二,谁敢说一!
理所当然的,只能把老二送入宫去。
左相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跟夫人一商量,让府中上下将嘴巴闭紧了,就数着日子等府里出一个皇后!
苏琦被蒙在鼓里,这天大清早四个虎背熊腰的嬷嬷摁着她梳洗打扮。等她从迷糊中清醒过来,看见自己身上的大红嫁衣吓了一跳。
不等她反对,左相带着夫人跳出来,哭得稀里哗啦。
苏琦给他们左一句“抗旨要灭苏家九族”,右一句“忤逆皇帝要掉脑袋”闹得晕乎乎的,回过神来已经被打包扔轿子上了,扭头就见左相老爹在府门口朝她咧嘴挥着小手绢。
她当下就明白,自己被爹娘算计了,糊里糊涂地被卖进了皇宫……
“娘娘,到了。”宫中命妇一张满是褶子的脸笑得像朵菊花,伸手扶着苏琦下了轿子。
一落地,苏琦就纠结了。
天寒地冻的,皇帝为了省时省力,居然把大婚的地方定在离午门最近的太和殿侧暖阁。
苏琦僵硬地回头瞥了眼不远处的午门,如果皇帝看不上她,自己是不是要立刻被禁军侍卫拖去午门斩首?
历朝历代即便册立嫔妃亦不会挑在侧殿,足见皇帝对于立后非常不上心。
这一点反而让苏琦松了口气,伴君如伴虎,皇帝冷落她,总好过自己天天老心惊胆战害怕掉脑袋……
苏琦搭着老嬷嬷的手,数着步子慢吞吞地走到皇帝身边,眼睛盯着脚尖儿,压根不敢抬头。
不止是她,连身边的老嬷嬷也低着头,对面要主持大婚的礼部尚书已经是双腿打颤,声线都带着颤音,说的话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蹦出来,生怕错了一句。
“拜天地?”皇帝面上露出一点不耐烦,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皮一抬瞥了他一眼。
老尚书立即双腿一软,虽然一再精简的仪式,还是把余下必须要做的几项飞快咽了回去,连连点头。
“对对对……拜天地——”
苏琦一愣,在命妇地催促下和身边的皇帝朝天一拜,礼部尚书立马欢欢喜喜地嚷了一句“礼毕,起——”。
皇上大婚就这么儿戏地结束了,她还真是哭笑不得。
苏琦无奈地摸摸脸颊,看来皇帝对自己这个新皇后不怎么看得上眼,就随随便便打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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