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皇帝的传召,左相府上下乌云笼罩,人人愁眉苦脸像是要去奔丧一样。
左相尤其是面如死灰,郑重地把名下房产和店铺的契约交到夫人的手上,一脸悲戚地写下一首绝笔诗,又与大女儿苏茹依依惜别,十分遗憾没及早帮她攀上萧将军这门好姻亲。
若果他入宫后回不来,府中少了主心骨,苏茹与萧季的亲事更加是难如登天。
夫人和女儿含着泪,目送左相悲壮萧瑟的身影上了马车,直奔皇宫。
她们不舍而含泪的眼神,就像左相铁定是有去无回。
苏琦在御书房看到左相老爹的时候,他便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她挑了挑眉,难道自己这个不受宠的二女儿不幸去了,让老爹这般黯然神伤?
于是,苏琦愈加坚定要让左相老爹如愿,把萧季和大姐苏茹凑成一对。
她眉开眼笑地挥挥手:“小凤退下,朕要跟左相单独谈一谈。”
闻言左相脚软了,小凤眼底露出一丝疑惑,却依旧顺从地退了出去,将殿门紧紧关上。
左相用袖子擦着脑门的冷汗,脸上堆起笑:“不知皇上急召微臣,所为何事?”
苏琦在案前向他招招手,左相一颗心提到嘴里,慢吞吞地上前,便见她指着一堆奏折微微一笑:“左相辅助两朝帝王,想法定然独到,这一些……”
苏琦话语一顿,笑得越发愉悦:“左相想必有不一样的看法,朕想听听。”
殊不知这话在左相耳中,无疑是把脑袋拿在手里,小命即将不保。
哆嗦着手翻开最上面的一本奏折,他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默默把眼泪往肚子里咽下。牵涉良多的棘手国事,揣测圣意要死,说真话要死,说假话还是得死,这让自己如何开口?
看出左相的犹豫,苏琦深知老爹的为人,说话半真半假,滴水不漏,令人寻不出半点把柄。只是喜欢拐弯抹角,当时能唬住人,回头细细一想,全是没有一点用处的废话!
偏偏那些废话说得光面堂皇,听似句句含有深意,其实毫无意义,不过是让有心人多想几个弯,苦思冥想琢磨不出什么来!
苏琦要的是解决这堆奏折的法子,自然不会让左相老爹含混过去:“朕要的是实话,知无不言,可先恕爱卿无罪。”
左相心下狐疑,却也知这皇帝手段残暴,倒是言出必行之人,稍稍宽了心,仍旧抖着手一本本地翻开奏折,斟酌着一字一句地说出他的见解。
整整一个下午,左相只觉从阎罗王殿走了一回,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官服湿透能扭出水来,面色惨白,踉踉跄跄地还险些被门槛绊倒。
小凤上前扶了一把,又亲自将左相送到宫门的轿子里,途中几番想要探其口风,却被他不轻不重地挡了回来。
等小凤回到御书房,瞅见案前春风满面又嘴角含笑的皇帝,实在很难不想歪。
莫不是皇上遇刺后口味变了,喜欢年长的男人了?
苏琦自然不知美男内侍把她跟左相老爹的关系往奇怪的方向去想了,因为解决了一堆奏折又大略了解朝政而心花怒放。
左相老爹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果然还是有几分能耐的。可惜召见他的次数不能多,免得让人怀疑了……
最让苏琦高兴的是,她把皇帝以前批阅的奏折拿出来比照,自己这壳子一拿笔,笔迹与以前一模一样。
这便省了心,她也不用担心字迹不同而被发现壳子里换了人。
得意之余,苏琦也没忘记给左相老爹一点甜头。今天是趁他没有准备才得了手,等其回过神来,以后再想要他帮忙就不容易了。
她一面拿着朱笔在奏折上勾画,一面头也不抬地问:“小凤觉得左相家的长女如何?”
小凤微愣,半晌才答道:“奴才从未见过这位苏姑娘,据说是国色天香,才华洋溢。”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皇后娘娘的亲姐姐,自然是少见的绝色美人。”
苏琦好笑地睨了他一眼,小凤常年在皇帝身边,倒是练就了一双利眼,即便是有心巴结,也让人舒坦到心底去。
“既然是美人,当然要配英雄。朝中上下能与之相称的,看怕只有萧将军了。”
小凤面色微变,眼神透着古怪:“皇上想要给萧将军赐婚?”
苏琦扫了他一眼,点头道:“上回赐婚,适逢外族进犯,萧将军远赴边境,不得不拒绝,也在情理之中。如今大局已定,外族不敢再犯,萧将军二十有三,府中没有女主人多多少少有些不便。”
她笑了笑,打趣道:“再不赐婚,朝中大臣怕是以为朕要苛待萧将军了。”
小凤听出她决心已下,不再多言,只提醒道:“萧将军若不喜左相的长女,这……”
苏琦了然地颔首:“那便悄悄派人去将军府稍微一提,如果萧季心目中有适合的人选那就最好了。”
解决掉所有的奏折,又让左相老爹如了愿,苏琦眉开眼笑,晚膳愣是多吃了一碗饭,撑得肚皮圆滚滚的。
可惜所谓乐极生悲,她算是体会到了。
夜里小凤熄了殿内的烛火,轻手轻脚地退下。苏琦躺在柔软舒服的龙榻上,阖着眼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只觉脸颊上被又热又痒的东西轻轻一触,慢慢移向嘴角。
她蹙眉想要拍掉扰人清梦的东西,却发现自己双手完全动不了,不由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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