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天边的月光由于云层的遮挡,时隐时现。
千步廊里早在此之前就已点上烛火,烛光被风吹得左右摇曳,导致长廊里的光线忽暗忽明,彼此面上的神色都看不真切。
这样也好,看不明白,心里清楚就行。
对于李丽质的自谦,李颂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这要是说下去就得没完没了了。李颂上前两步,旁边的烛火正好映衬出她温和的目光和皱着的秀眉,只听得她担忧地说道:“你近来情况如何?在这个关头见我,是有何事?”
李颂的亲和平易近人,正是她一把不显锋芒的利刃。
尽管她的表面功夫做得很好,李丽质依旧能感觉到,那关怀背后的虚假。
“关于二姐被害一事,长兄已查出眉目,证明我不是毒害二姐的人。”李丽质也无意与她多费口舌,直接挑明了说,“而幕后主使者,便是立政殿的宫人,长兄已掌握证据,长姐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闻言,李颂眼瞳微颤,随即不可思议道:“立政殿的宫人怎会害二妹?”
“我也是好奇。”李丽质往前走了两步,绕过李颂在围栏旁站定,眼望着边缘摇曳的烛火,“也许她是与二姐有什么仇怨,也许……她是受什么人指使。但是,她独自认下了这个罪名,不日之后,长兄就会将此事禀告给父皇。”
说罢,李丽质转过身看向李颂,借助烛光,她能够看见李颂僵硬的背影。
但因烛光昏暗,李丽质看不清她的侧颜有何表情,而她说话的语气也很平静,“那这人是哪位宫女?”
“水扬灵。”
李丽质咬字清晰地说出这个名字,就是为了让李颂一字不差的听进去。
李丽质静静地瞧着李颂,想看看她会有何反应,但是她沉默了半天也没有言语。李丽质微微歪着脑袋看向李颂的正脸,那一丝慌乱在她眼中一晃而过,虽然只有那么一瞬,但不巧的是刚好被李丽质捕捉到。
李颂还是有反应的,并非是铁石心肠。
但是,当她扭头看向李丽质时,面色已与平常无异,烛光下的她仍是那般柔美温婉,“那五妹可知父皇将会如何处置她?”
她果然还是关心水扬灵的。
李丽质收敛了眸光,重新转身背对着李颂,她已无需再去试李颂。
“她出身卑微,身后又无人撑腰,按照大唐律法,她怕是难逃一死。依德妃那般阴狠的性子,她是定然不会放过杀害二姐的人。”李丽质毫不吝啬地向李颂讲解,其实不用她说,李颂心里也应该清楚水扬灵会有什么下场。
若是李丽质的母亲还在,或许还会为其求情,至少得免去死罪。
但是现在水扬灵并无依靠。
“她是曾在皇后身边侍奉过的人,父皇难道不会看在皇后的情面上,对她网开一面?”李颂面向着李丽质背影,一双娇媚的眸子微微眯起,迷惘又凝重。
现在的情形,好似都掌握在李颂面前这个娇弱的女子手里。
每次主动出击,都能迎来李丽质的反转。
连现在水扬灵的生杀大权,李颂都得小心翼翼地询问李丽质,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子,竟有着李颂都不看透的心思。
“我母后已经不在了,父皇何须顾及。”李丽质的语气有几分沉闷,她并不喜欢别人牵扯到她的母亲,无奈却又很坚决,“况且,二姐是父皇的亲骨肉,到底是情面重要,还是女儿重要?长姐心里应该有数。”
水扬灵在秦王 府时便行为不正,企图勾引李世民,但是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又妄图想帮着李颂,毒害李丽质和她腹中的孩子,转而害死了李之宛。李丽质是绝不会同情她,相信李世民亦同。
李颂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她知道,有些话说多了反而不好。
李丽质的眼角余光无意中瞥到长廊的尽头,那里有几名巡逻的侍卫,身着盔甲腰挂佩剑,正向着李丽质这边走来。
李丽质微一思量,遂向李颂简言告辞,“长姐,天色已晚,小妹先行告退了。”
说罢,不等李颂有何回应,李丽质便朝着千步廊的另一个方向快步离去。当她走出千步廊回头看之时,那些侍卫还在长廊内巡视,并没有注意到李丽质,而李颂还停留在那处。
虽然李世民有意放纵,但李丽质还是不能太过放肆,能避开的则悄然避开。
宋国公府由南北两个部分组成,南边是萧瑀一家人的府邸,北边则是李颂的公主府,只有李颂和萧锐及其儿女居住。
宋国公府的大门是靠近东南方向,萧锐穿过层层院落小道,才来到公主苑前。
走进去之后,萧锐的幼子便兴奋地扑了上来,一双小手拽着萧锐的衣角,喊道:“阿爹!你回来啦。”
“是啊。”萧锐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后问道,“你阿娘在哪?”
“阿娘在那边!”幼童抬起手指向他的左后方,萧锐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李颂单薄的身影立在花圃前,背朝着这边不知在看什么。
幼童遂朝她大喊道:“阿娘!阿爹回来了!”
李颂身形一怔,缓缓转过身来看向萧锐这边。见此,萧锐蹲下身轻抚幼童的后脑勺,柔声哄道:“你先去屋里玩可好?阿爹等下就过去陪你。”
“好!”幼童的神情天真稚嫩,随后小跑着去到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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