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梦是灰色的,灰色的栏杆,漫无边际,那是囚笼,是枷锁,却充满了爱意。那歌,那舞,一张张脸,虽看不清楚,却生得美丽。宫殿富丽堂皇,花园百花繁盛,每个人都想要靠近,都似亲密无间,却总也看不清她们的面庞。高声呼唤,无人应答。那黄色长裙是谁的,她的手很美丽,却少了温暖。那拥抱在哪里,为何香糜,为何让人窒息,窒息于万般呵护里。
想要逃,奔跑,拼命奔跑,却是无边的灰。无数次醒来,却还是在梦里,身边的人是谁,她的手为何是血红的,她的长裙也染上了血色。反抗,去打翻盛宴,砸烂丝竹,去赶走舞女红袖,去夺下那杀人的刀与剑。
再次狂奔,去砍断这片灰,去逃离这没有温暖的世界。追过来的人,她递上了刀,递上火炬,却也是灰色的,是没有温度的,她划开自己的手,用血浇灌那火炬。火更大了,灰色弥漫天地,压迫而来,让人喘不过气。
挣脱,怒吼,手中的刀,插进了身旁人的心脏,血是灰色的,心是灰色的。
“三郎,我爱你,三郎……”最后的呼唤,心跳动,泪落如雨。冲刷着天地,褪去了灰,是那般鲜艳,鲜艳的红,鲜艳的血,如那红裙,那染血的手。怀中人,也如烟散去,还是没看清脸,却记得那香味,感受到了那一丝温暖。
第三个梦是黑色的,无垠的黑暗,是恐惧的颜色。眼前系着黑纱,听着车水马龙,听着纷纷扰扰。手握着手,那般温暖,那般熟悉,指间的刀疤,那是乐果儿,是她的温柔,她的倾心。
世界都安静那日,那恐惧加倍,那是前所未有的,只有风,能感觉到的只有风。爬着,漫无目的的爬着,朝着风的方向。有气味,是香味,是腥味。摸到了什么,是湿的,是热的,是血的味道。拼命爬,唤着一个个的名字,却没有一丝回应。
摸到了裙角,摸到了温暖的身子,那脸庞,那发丝,似乎很熟悉,却分别不出。摸到了手,摸到了指间,没有伤疤,方松了一口气。再往前,再次在黑暗中摸爬,所途是血泊,是恐惧。又一具尸体,想要靠近,却被什么刺透了身子,是那般冰凉,是那样的痛,挣扎着,去找寻这冰冷的源头,是一只手,指间的伤疤淌着血,想要问,想要开口,却说不出口,或许已经说了,却什么也没听到。倒了下去,那手也倒了下去,一点点靠近,在她身上,也摸到了冰寒之物,是透过心房的,是那般的寒凉。
最后一缕香,是莲花盛开的气味,是那令人难以忘怀的“魂销香落”。什么东西砸了下来,是血肉,是飞扬发丝,是滴落入口,那是待君源才有的“空怀悲切”。
三个梦,如秋风略过山岗,拂过落叶昏黄,如彗星划过天际,留下一瞬华光。
四味斋被围得水泄不通,那是明安王府的府卫,是女皇派来的禁卫军。一方大大庭院里,只有三个人日夜相伴。沉静如水的柳神医,去了瑟瑟细朵,垂金珠翠的李令月,还有便是躬亲伺候的姚芯儿。
一晃七日,外间流言滔滔。这庭院里却异常平静,一如明安王府的平静。梧桐居,秋千上坐着一人,手中握着一卷名为七问的道藏。“你一点也不担心?”,另一人站在风铃下,她抬头瞧着哗哗作响的风铃问。
“他会醒过来的,他不会丢下我,他也舍不得你们”放下书,也瞧着风铃,沈雨昔平静答。
听言,女子不再言语,要离去,却开口“你该去看看的,你不是他生母吗?”
“你也该去的,若梦不是一直守在那的吗?”沈雨昔答,武潼儿听言不再言语,迈步离去。
风铃声不休止,雨滴滴落,“雨来了”,多少个人抬眼望天感叹着呢。
远在洪洞俱庐舍寺,亦有一个熟睡的人,眼睑微颤,缓缓睁开……
听雷,所闻风雨,似是新世的开篇,是万物的序章。
指间微颤,兵戈挥舞,喝止声起。神都洛阳,四味斋里,又将掀起怎样的风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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