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祁远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怎么了陆兄，不过几个年月便不识得我了么？”季煜笑着看向陆祁远，“往后还得仰仗陆兄扶持呢。”
陆祁远这才回过神，敛袖躬身，“臣，恭迎殿下返京。”
似是之前所做种种都得了果，众相安定。
“净些虚礼，也不知皇上这才诏我回来是干什么，在边关待的清闲，一时回来，束手束脚的，别扭。”
如同年少时被繁文缛节饶的心烦意乱，须得一碗清酒慰以放纵。
二人相视一笑，终找回往日的熟稔。
陆祁远本是想问季煜要皇上的诏书看看，言谈间竟忘了个干净，等到夜色浓重，回到家中才记起，不由疑惑。
川鱼在这关头，为何把陆祁远诏回来？
不是都看不见东西了么还乱折腾！
满腹狐疑也只得随清月泠泠，一同睡去。
翌日。
一纸诏书经侍臣朗声念出，朝臣们顿时絮絮而谈。
陆祁远怔在原地，不知该做何，身旁有大臣问询，也不理会，尽失礼数。
满眼只看见季煜接过黄灿灿的诏书，他说了什么也听不见了，只心里蓦地空了一大片，涩涩的疼。
小皇帝让了帝位，三殿下顺利登基，该欣喜的啊。
何以，心口疼的如似利刃划过，随气息落下血来。
散了朝，陆祁远被半路冒出来的陈喜扯了过去。
陈喜带着他去了川鱼住的地方，自顾自找什么东西去了。
留陆祁远自己坐在屋里，他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川鱼。
等陈喜捧着一堆物什进来，正欲开口问他川鱼去了何处，陈喜却“扑通”跪在他面前，将那一堆物什递到他面前。
“求陆大人，救救他，救救他。”陈喜哑着嗓子，一开口就险些哭了出来。
“谁？”陆祁远捏紧了袖角，生怕陈喜说了那人。
“皇上不见了，我知道这几日不太平，只是我一个奴才人微言轻，实在找不着了，”陈喜跪着往前挪了几步，“这是那日皇上让我从暗格里拿出来的东西，昨个实在没了主意，就翻开看了，竟是，竟是……”
陈喜说不下去，偏过头去，闭紧的眼睛倏地落了泪。
陆祁远接了过去，一打开，险些惊的站了起来。
传国玉玺，帝王之印。
他仔细看了看，竟发现，那印上刻的，是三殿下的字号！
那么，小皇帝的名号呢？
陆祁远拧眉思索，竟不得而知。
再往下看，是绣工精细的龙袍等等，便不再惊诧，似是明晓了什么，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你先起来，我会，找到他。”又似乎，给自己一个承诺。
陆祁远只得带着这一堆东西去找季煜。
被捆紧了手脚，身后是裹挟着烈风的杖，一下一下伴着唱喝声，落在川鱼身上，一杖落下便引得他身子一震，许是打的久了，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翻来覆去脑海里只回荡着侍臣的传话，窃国盗世，以百杖责，择日问讯。
呵，莫不是想生生折磨死他，好销了迹毁了痕，好让季煜这皇位坐的安稳。
何必，待得这身子里反噬折腾起来，焉有命可活？
不是，没有羡慕的，也期盼过承欢膝前，想见人世繁华，想，临安街上，那个约定。
终是落寞一场。
何必清醒过来呢，川鱼想。之前混混沌沌的模样多好，千般事都不须牵挂，只沉沦在一生的梦里，浮沉而不愿归来。
或，都忘却吧。
喉咙涌上血来，顺着唇角留下，滴答在地上。
屋里点的灯也昏暗，行杖的人也不会顾及他承不承的住，只闷声敲打，等收了杖，把人送回房里，也不曾看到，那落了一地红梅般的血迹。
陆祁远找到季煜，看到他帝子衣饰，竟一时怔然。
似乎，那人从未穿过这样的衣袍……
听到季煜问话时他才缓过神来，把一堆物什呈给他看。
季煜甚是欣慰，“没有想到，还是陆兄想的周全！”季煜捧起玉玺，“你竟把这个也修缮了，朕这些日忙的焦头烂额，早不记得这个。”
陆祁远大着胆子问他，“皇上，你如何处置废帝？”
“他毕竟是朕手足，且也没有再反的心，不若先安置在宫里，过些时日，再搬出去。”
陆祁远大惊，如此看来就不是季煜所为了，“皇上，实不相瞒，废帝，不见了。”
“什么？”季煜放下东西，看向陆祁远，“逃了？”
“不是……”
若是逃了呢，陆祁远不由问自己，他还会这样着急么？
“太后！”季煜忽然道，“若是出了差池，必然是太后那边动作了，她惯常待小五不好。”
“你说谁？”陆祁远愣住，“小五？”
“是啊，赶紧随朕去太后那，若真是她，抓住这机会，小五定不好过！”
小五……
陆祁远跟着季煜后面，三魂七魄都飘游了，仿佛顺着长长的宫巷，绵延到多年前的废园，似是能看到他清浅的眉眼，和一笑的生动。
随即心口滞痛，那斑驳的印象也漫上心头，他的残暴，他的绝情。
如刀割般破碎了那人的模样，化成阳光下稀碎的树影。
“哀家哪里知道，许是他自个逃了，未和那小太监说实话。”
陆凝倚在太妃椅上，端着一盏茶，慢悠悠的喝。
陆祁远“蹭”的站起来，“姑母，他在哪？”
陆凝有些差异，陆祁远今儿这神情不太对啊，往常不都是恨不得那人死么？
“阿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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