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煜跟在陆祁远后面跑了出去,留下陆凝怔怔的看向季凛,“帝血,是什么意思?”
季凛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陆凝看向宋桥,“你说!”
宋桥抖着手把盒子放到桌子上,懦懦拱手,“回,回太后,是,是王家血脉养的。”
“皇上,您曾许诺臣能带齐箬离开,这……”
“走吧。”季凛挥了挥手,似甚是烦躁。
宋桥得了回应,退了出去。
“是说,他,是……”陆凝不敢置信的看向季凛,拽住他的衣袖,“我们,我们都错了?”
季凛甩开陆凝的手,坐在榻上支着额头,紧蹙着眉,一言不发。
陆凝见他这般,只退在一旁,思及这么些年的捶楚,终是愧疚的落了泪。
而季凛,内心早已是翻江倒海,陆凝不知道,他却是心知肚明,那孩子,早已是积重难返了。
是真的积重难返,只得这一朝反噬起来,意识像是浮沉在水面上,缥缥缈缈不知去往何处。
胸前的伤口不得消停,经由百杖捶楚,早已震出血来,若说是撕心裂肺,分毫不曾夸张。
然最要人性命的,是思旧,往昔的伤一并浮出水面,在本就残破的肌肤上炸裂,一时间侵染,濡湿了衣衫。
如似割裂皮肉筋骨,再经由烈火焚身,心肺处有寒冰凛冽,仿佛在一片黑暗里看到光景,是谁温润的向他伸出手来,似轻语,也听不真切,想抓住他,却连一个指头都动弹不得,整个人只缩成一团,抖得不成样子。
“清和……”
你等一等我啊,等等……
川鱼用尽了力气,从地上撑起身子,倚在墙上,一手按在伤口上,另一只手拽下脖子上系的物什,欲递到面前给那人看,你看,清和,是我。
然那人一转身衣袂蹁跹,逐渐隐了踪迹。
散了力气,手落在地上,也无暇顾及那物什落去了哪里,缓缓的,瑟缩在墙角,蓦地有血争先恐后的自唇畔涌出,他合了眼眸,终消了气息。
陆祁远踹开宗人府的大门,涌上来的侍臣小心翼翼的问询他。
宗人府这般禁地,便是皇亲国戚也得持了帝王手谕信物方可进入,而他得以如此,竟都是川鱼为他铺就的一条锦绣坦途。
是不得思量的,只动一点心思,便牵肠的疼,陆祁远紧抿着唇,推开一众谄媚,气势凌人的直冲里面走去。
季煜从后面追了过来,亦是慌慌张张的模样,众人惊诧不已,不敢私语,小心的候在一侧,生怕一不小心惹火上身。
陆祁远闻了川鱼的房间,夺了钥匙去,疾走的样子落在季煜眼里,似是下一秒便撑不下去了。
甚是惶恐不安,亦是焦灼着,恨不得习了玄术,一眼就得知小五的下落。
房门紧扣着锁,一道道缠的紧,陆祁远手抖的厉害,连锁孔都对不上,蓦地用力过狠,钥匙碎在手心,他怔怔的看向落在地上的半截钥匙,攥紧了拳,眼角红的似是要渗出血来。
偏偏只一扇门。
剧烈的撞击下,那扇门轰然破开,陆祁远也不理胳膊手的如何,在扬起的灰尘里走了进去。
门外的光斜斜照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缩在墙角的川鱼,蓦然一路凛厉的气势也消了踪迹。
那样子似是生怕宝贝破碎一般,看的季煜皱紧了眉,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站在离川鱼不远处,瞪大了眼,生怕一眨就有眼泪滑下,唇齿轻动,“小五……”
他以为川鱼会闻声抬起头,或是假装不知情的问他为什么这般唤他,又或是一笑嘲讽……
陆祁远在哪一瞬间想过太多情景。
然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川鱼并未理会他。
是不愿么?
他眼里川鱼的身影瑟缩在墙角,如同年少时。
陆祁远走近,伸手去碰他,入手处衣料濡湿,有血洇染指尖。
“小五!”陆祁远小心翼翼的扶着川鱼,只见川鱼面色青白,血色弥漫,他紧闭着眼,似有一丝笑意定格,如似嘲讽他的迟来。
他来迟了,迟了好些年的朝暮,深情辜负。
不可能的,不可能就这么死了的,陆祁远抱起川鱼就往外跑,在宗人府门外撞到季煜,“去找宋桥,去找!”
已是尽失仪态。
他拼了力气跑,生怕晚一刻都是耽搁。陆祁远整颗心都恍惚着,他可以骗自己,骗自己川鱼还可以像以前那样什么事都没有,然而怀里的人如寒冰一般,那些血从川鱼的衣衫蔓延到陆祁远衣衫上,川鱼左额上一个伤口还沾着血,如若没有记错,那应是两年前划的,何以在这时候,复又重现?
一切尽皆昭昭。
陆祁远带着川鱼去了太后那,本以为宋桥还在,结果不见人,“宋桥呢?”
他急红了眼,竟冲季凛吼了起来。
“刚走,这是怎么了?”季凛看向陆祁远怀里的川鱼。
“去找,去找!”陆祁远一边冲进侧殿一边嘶吼。
季凛见川鱼紧闭着眼,宋桥说那是自己的亲子,他蓦地想起自己下令的那一百杖,赶紧唤人去追宋桥。
陆祁远把川鱼小心的放在床上,极尽轻的扯开川鱼的衣衫,只看到他胸口处,就再也动不了了。
两肩偌大的刀伤,渗着的血凝了,黑红一片,那胸口处破了个洞般,触目是伤痕累累的血肉。
陆祁远忍住心疼,沾了水,又拿了剪刀,这才把剩下的衣物除尽。才得以见川鱼的遍体鳞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