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你。”窦夫人说话的语速很慢,仿佛真的在和一位故人叙旧。
“所以你把我带来了?”仇秋反问道。
窦夫人没有说话,门内传来了倒茶的声音。
“我记得,当年我们特别喜欢一起缩在衣柜里面说悄悄话。”窦夫人开口了,“那时候总有不长眼睛的东西喜欢半夜来骚扰我们这些被送进来的孩子们。我们两个躲在衣柜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仇秋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我还记得,球球这个名字还是我给你的。那是我弟弟的名字,那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还记得的亲人。你也算是一直有用下去。”窦夫人继续说道,“你还记得我那时候的名字是什么吗?”
仇秋依旧没有说话。
“叫豆豆,那时候我的名字叫豆豆。”窦夫人说道,“我还记得,在衣柜里的时候,有一次你说过,你觉得我是整个重华宫唯一的温暖。”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沉默。
“我有时候会想起当初我们一起逃跑时候的样子。”窦夫人似乎根本不在意仇秋的反应,“那时候你笨笨的,什么都不会。我想逃跑,无论如何都要离开那里,但是我不能抛下你。却没想到最后是你逃了出来而我被抓了回去。”
突然,仇秋抽泣了一声,又很快没了声响。
这声抽泣想鞭子一样抽打了我一下。我从来没见过仇秋哭泣,她无论对谁都是似真似假的三分笑意。
“你知道那个时候我为什么要逃走吗?”窦夫人的声音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我怀孕了。如果我不逃出来,等着我的,就只有一个死。”
“后来呢,你是怎么活下去的。”仇秋的声音里还要些许哭腔。
“长老宣称,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灵蛇的转世,是下一任的教主。”窦夫人徐徐道来,“毕竟那个时候,重华教太需要一个盼头来重振希望了。而且那个时候,我是唯一一个可以拿来献祭的圣女了。他舍不得随随便便杀我。”
窦夫人说话的间隙里,有仇秋隐隐的抽泣声。
“他想着等我把孩子生下来作为他的新傀儡之后,还可以把我拿来献祭,乞求灵蛇让重华教再一次昌盛起来。但是他没有想到,我生下来的,是个女孩。他更没有想到,我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已经培养出了自己的势力,先行一步杀了他灭口。”
“我对外称长老谋害教主被就地正法,一边托人将我的孩子送了出去。我可怜的孩子,我一面也没有见过,就被送进河里漂走了。”窦夫人说,“然后接下来几年,我和他们明争暗斗,终于一步步地,将重华教变成了我手中的玩物。曾经欺压我的,现在被我欺压着。你体验过这种感觉吗?”
仇秋不说话,只是单纯地抽泣着。
“这些年来,关于你的消息其实一直没有断过。我知道你颠沛流离,我知道你辗转人手,我知道你曾经遇到过一个不错的男人,也知道他在你们新婚的前夕被人灭了门。”窦夫人说,“你所经历过的。我都知道。”
“没有人能逃出重华教,不把你抓回来,是我为你唯一能做的事情。”窦夫人说,“我一直很想见见你,在你难过的时候安慰你,在你落魄的时候帮助你。但是我不能。我永远不能离开重华教,这是我的宿命。”
仇秋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逃出来的人是我,会是什么样。”窦夫人丝毫不在意仇秋的哭声,“你那么笨,没有我的保护,你活不下去。我逃了出去,然后很快就会被抓回去,被人生吃活剥。这样想来,也许命运已经作出了最好的安排。”
“这么多年来,我最想见的一共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我已经见到了。”窦夫人说道,“接下来我想见一见另一个。”
仇秋努力止住哭声,尽量平静地问她:“是谁。”
“我的女儿。我太想她了。我多想知道她是生还是死,她活得好不好,有没有好人家愿意要她。女孩子活在这世上总是免不了受恶狗的欺凌,我多希望她可以坚强,更希望她没必要那么坚强。”窦夫人喃喃道。
“你见不到她的。”仇秋冷冷道,“你抛下她的那一刻起,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不,”窦夫人的声音听上去一点也不生气,“有一个办法,不管生死,我都可以见到她。球球,你还记得吗?将圣女献祭给灵蛇,灵蛇就会实现你的任何愿望。”
仇秋不哭了,她冷笑道:“那样的话你也相信吗?如果这是真的,重华教为什么会沦落到要像老鼠一样在地底下行事?”
“我在重华教内生活了快三十年,比你要熟悉得多。在无数个日子里,我感觉自己快要撑不过去了,是灵蛇指引我,给了我希望。如今,是我报恩的时候了。”
“你疯了。”仇秋说道。
“我给了你快二十年的自由,现在你给我一条命,算是还我的,好吗?”窦夫人轻轻地说。
仇秋好像苦笑了一下:“我有反对的资格吗?”
“当然有。”窦夫人说道,“圣女只有自愿献祭的,心愿才能达成。”
当我们正在屏息窃听时,突然感受到背后有一阵杀意袭来。我根本来不及出声提醒西风就扯开扇子转身迎敌。无数根银针堪堪被我的铁扇扫来,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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