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身体素质真的很差，但他总是在勉强自己，他似乎被许多东西束缚着，时时刻刻方方面面都在约束自己。
吃过东西，游衣已经完全恢复了情绪，一放下筷子就拿起画板写道：“刚才我失态了，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那门锁算我的，我回头请人来装新锁。”
他的礼貌得体又回来了，说话办事一如既往地妥帖，但不知怎么的，端木正则宁愿面对刚才“失态”的游衣。
“这都是小事。”端木正则说，“你还要再休息一会儿吗？中午看你累得不行。”
游衣摇摇头，写道：“再过一个小时天就要黑了。”
端木正则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随即才想起来，游衣说过，他只在天亮时睡觉。
他说“天就要黑了”，就相当于普通人说“天就要亮了”，所以不睡了。
“你有那么多灯，随便开着一些睡，天黑天亮不是一样的吗？”端木正则说。
游衣失笑，写道：“可我自己知道到底是夜晚还是白天呀。”
所以，他并不是怕黑，他是忌惮夜晚本身。为什么？端木正则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因为坏事都是晚上发生。”游衣写道。
他的人生一定发生过一件足够坏的事，这件事的阴影甚至让他强行改变了生物钟，从此昼夜颠倒。端木正则心里沉沉的，但游衣并不是那种有倾诉欲的人，他没有想说的意思，端木正则便也不问，转口道：“下午我去看过赵大爷了，他想要还我们的钱，被我劝住了。”
准确地说，那医疗费是端木正则出的钱，但是游衣把它记在了帐上，准备月底和各种外卖费车费一起算进奖金里补贴给端木正则的，所以理论上算是游衣出的。
可端木正则没有算这笔账，直接说了“我们的钱”。
游衣一个人小心地生活了这么久，自己的、别人的，什么都算得很清楚，和所有人划清界限，从来没有人这样简单粗暴地跨过那条界限，和他并称“我们”。
奇异的，游衣并不讨厌这样的说法。
“他没事就好。”游衣写道，紧接着另起一行，“今天太晚了，等我们打车过去市中心，龙愿的人可能都要下班了。明天我早点睡，争取下午早点去龙愿。”
他这样快地结束了赵大爷的话题，端木正则便知道，他不想谈论赵大爷忽然神奇康复的原因了，于是端木正则顺着游衣道：“龙愿的事，你有什么头绪吗？”
“有一点。”游衣写道，然后他清空了画板，用小字总结道：“根据他们的描述，龙愿现在有两个派系，一个是以已经去世的老游总为首的研究所旧人们，主张用活人进行实验。一个是反对他们的人，看样子核心人物是游鸿之和霍淼。现在有人和黑客组织虫庄里应外合，以便虫庄能够攻破防御，窃取数据，私自展开实验。根据游鸿之的说法，龙愿的机密一旦外泄，会天下大乱。”
端木正则点头，补充道：“目前龙愿的老大游惊之看上去保持中立态度，但听游鸿之那口风，游惊之应该是偏向他才对。赵大爷不是说，坊间传闻游鸿之是游惊之的私生子吗？如果这是真的，那游惊之绝对是支持游鸿之这一派的，甚至有可能这一派真正的核心人物就是他。这么一想，那个老游总究竟是怎么死的都很可疑。”
游衣摇了摇头，写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但是十年前老游总的死确实是意外。他那一次出东泠，是去太平崖，赴祝氏族长之子的生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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