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我回了家。一进客厅，大箱小箱的杂物堆得我认不出这件房子原来的布局。
“怎么着？你收拾阁楼还搞得跟强盗进了屋似的？”我看着段郢从楼上下来，一脸好笑。转念一想，不对啊，他不会趁机把我的东西也收拾出来丢掉，然后顺理成章地把我扫地出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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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脸色一变，大喊一句“不好”，就要冲上楼。
段郢疑惑道：“你又想到哪去了？”见我冲进房间检查有没有缺东西，他一脸嘲讽：“你也知道自己东西不保啊，看来你很清楚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和地位嘛！怎么，你也有慌的时候？”
东西都在，看来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抱歉地回道：“刚才看你清理出来的东西太多，怀疑你人品了，真不好意思。”
“和你一起生活了六年，你这个人我还是信得过的，”我嘿嘿笑道，“收拾阁楼辛苦了！”说完，竖个大拇指给他。
段郢给我个白眼：“收起你廉价的赞美。”
“啊，我在阁楼上发现了一架钢琴，有点旧了，不过还能弹。你帮我送到楼下来吧。”段郢说道，“应该是你那一代人留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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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意外，爬上阁楼，果然有一架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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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刻钢琴沾染了灰尘，多年丢弃在角落里，仿佛是个被人遗忘的大型玩具。我摸摸它，熟悉的触感，灰尘顷刻间消失不见。焕然一新的器具，唤醒了那些尘封已久的人类记忆。
其实我身体里存有的人类记忆不多，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了消散的痕迹。不过对于这架钢琴还是有印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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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穿着正儿八经的西服，梳着精致的短发，手指在钢琴前熟练地跳跃着，努力在母亲面前表现自己，想要讨得她的欢心。风韵犹存的女人优雅地笑着，伸出手摸了摸男孩的头：“我的钦钦最乖了。”
昔日的场面涌上心头，我难得生出一点触景伤情、缅怀故人的感情来，不过更多的是怀念。
睹物思人完毕，我打了个响指，给段郢把钢琴送到楼下。
“哦，真是你的旧物？瞧你这表情温柔了不少。来，说说，你和它之间有什么故事？”段郢看我把钢琴送下来，还挑了个好位置摆着，顿时起了打听的兴致，“你放的这地方，不挡地方又不突兀，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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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哼道：“今天是谁嘲笑我的品味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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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郢无奈：“没人嘲笑，行了吧？别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这就我之前练琴用的，没了。”说完，我大摇大摆地回了房。
————
第二天，照常。被段郢轰出来的我，在街上晃悠着。不过今天不坐公交了，无聊地很。我现形，让别人看得见我，去了一趟许瑞之书馆，不过不是去看书。
老板因为他爷爷的交代，每次都和我打招呼。今天我上前询问道：“你爷爷来了吗？”
得到肯定的消息，我走到屏风后面的楼梯口，上了楼。
许瑞之如今岁数上百，按现代人的标准来说，已是长寿之人。往常我见他，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身子骨硬朗得很。今天我步子还未踏上二楼的地板，却听见了他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我刚得知他人在时冒出的一点喜悦马上烟消云散，关心道：“您这是怎么了？三月天里冷着了？我说您多大年纪的人了，不知道自己身体差，还坐到窗边吹风呢？”
许老头喘着气：“是啊，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现在连风也吹不得了。”
我走过去，挡掉他伸出来的手，亲自替他掩上窗户：“您也知道啊，敢情您是在作死是吧？”
许老头看见我坐下，笑道：“我可当不起‘您’字。”
我没好气道：“知道就好，没事别老让**心。您……”我顿了顿，知道他介意我用尊称，只好改口，继续说道：“你年轻的时候多会照顾自己，怎么现在老了就忘了自己这个优点呢？”
许老头笑笑，不说话。
“你不会也学其他老人家，作点病，企图得到我这个年轻人的关心吧？你许家上下这么多子子孙孙，怎么着也轮不到我嘘寒问暖啊……”我看他一副笑而不语的表情，“行行行，我每天都来陪你好吧？反正现在姓段的不让我白天呆着家和他店里，我来你这——嘶，你说你们两个是不是串通好来整我的，我这么一说好像真有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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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老头问道：“你那个朋友又怎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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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问，问就是他在想方设法地不让我好过！”我抓住机会向许老头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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