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喜放下茶盏便被川鱼赶了出来,关门的时候还十分不放心的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丞相,摇着头叹气,终是掩门退了出去。
他实在猜不透川鱼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丞相召进宫有什么密事可商,最要命的是这人明明连起身都要折腾半天,如何能安安分分的坐在那里,岂不又是折磨么?
“魏楚,我记得,你自加冠就陪着父皇了,是吧。”
魏楚执盏,慢悠悠的喝茶,他微微眯眼,“是啊,”他似是听到小皇帝的自称,有些意外,“都过去这么些年了啊。”
“那么在丞相心里,也是向着季家血脉的,如何?”
魏楚心中一凝,他放下茶盏,仔仔细细的看着川鱼,“皇上,何出此言?”
“这短短几年,篡位夺权,弑兄诛弟,丞相就不曾想过择贤良以取而代之么?”川鱼几不可察的蹙眉,一只手躲在案下,轻抚着腰。
“魏楚,你看三皇兄如何?”
“皇上!”
魏楚倏地站了起来,“皇上,三殿下性行淑德,素来不与您有何冲突,请皇上三思,莫……莫……”
“莫什么?”川鱼忽地笑,“莫再刀剑无眼,害人性命么?”
“若是,朕要你辞官归隐,你愿意吗?”
魏楚迷惑的看着川鱼,不知道这前后有什么联系。
“魏楚听旨,”他缓缓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一手握着牌子,声音缓慢而坚定,“忠信侯,去接三殿下,返京吧。”
“皇,皇上?”
“此事,只得你一人知,朕会拜陆祁远为相,等三哥回来,你二人尽心辅佐,把这几年的事务必交接好。”
“为什么?”魏楚接过手里的令牌,几乎拿不住。
川鱼抬头,呆呆的看了半天,唇角一点点染笑,“朕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不想天下大乱,就赶紧替朕把三哥接回来,我可不想乱臣贼子横行,总留个全尸也好。”
魏楚大抵是没料到川鱼会这么说,膝盖一软竟跪倒在地,“皇上,怎么会……这么严重呢?”
“谁让朕丧尽天良残害手足呢,报应不爽罢了。”
然纵知报应惨烈,也要竭尽全力,为三哥清除异己,还江山一场安宁。
安宁。
魏楚后来是怎么走的川鱼不记得了,陈喜进来时他正撑着桌子,额头上满是冷汗,意识浮浮沉沉,一时间所作所为都模糊,竟分毫想不起来了之前干了什么。
乖乖让陈喜扶着躺了回去,还未解衣,就沉沉睡去。
一病,如抽丝剥茧。
隔日,魏丞相上书乞骸骨,帝允。
小皇帝难得早朝,居然还迟了。
大臣们不免私语,却碍于太傅的脸色,不敢高声。
陆祁远紧盯着殿上的人。
数日不见,怎就瘦成这样了,是御膳房不给吃的么,不知情的还以为纵欲过度伤身了呢!
焉了吧唧是没睡醒啊?还知不知道早朝的规矩了,哎哎,还敢趴着!
他铁青着脸,紧拧着眉,掩在愤怒下的,是他不曾察觉的担忧。
川鱼硬撑着,才好不容易没有倒在地上,勉强抬头,任文武百官跪了一地,再气息不宁的喊一句平身。
手一挥,让陈喜宣旨。
一时间百官哗然。
擢陆祁远官至右相,封定远侯。
自古封侯拜相,从来都是先封侯,再拜相。
然这次,皇帝给了陆太傅太大的面子了。
而后面更是令他们惊诧。
“朕这几日病的厉害,往后让太后垂帘,诸位大臣且尽心尽力,替朕分忧。”
说完便起身,依在陈喜身上,晃晃悠悠的走了。
陆祁远看着川鱼,看着他下台阶的没有走稳,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他竟不由得往前走了半步,又看到陈喜稳稳的把人扶住,一颗心这才掉了回去。
周围是道贺的大臣,一个个恨不得弹冠相庆。
庆什么呢?
庆祝皇帝松了权,好做些小动作么?
他却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那个人,有伤。
不然不会在殿堂上就由着侍臣搀扶。
是,很严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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