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沌沌数月,从落叶纷纷到枯木残枝,也不过一眨眼,忽而就大雪弥漫,飘缈缈落了一地,宫里挂起了灯笼,张灯结彩一派喜庆。
快到年关了。
等这一阵寒风过,就是万物复苏了。
春风归来时,可绿江南岸。
而川鱼,数月来没什么异样,这时却折腾起来了。
大抵宋桥也没有料到,小东西会这么早就闹着要出来,他一边忙活着手下的针,一边笑着安慰川鱼,“可不是小孩也想出来过春节了呢!”
川鱼闻言眨了眨眼,复被疼痛牵了心思,拧紧了眉,死纠着床单,似是咬着牙都不得缓解,蓦地咬了下唇,只一会就渗了血,又掺着他因气血不宁吐出来的血,再加上气息单薄,一眼看去尽惨的不成样子,仿佛下一刻就撑不住了。
“宋桥,宋桥……”川鱼小声喊着,微微喘着气,“把那些东西,都,都压住,别,别,别伤着……”
分明连意识都不得清醒,还心心念念不能把一身伤痛过给孩子。
“早听闻至亲之血可以引至毒,以胎儿之躯最佳,何不试一试,若能换你一命,正好偿了陆太傅所愿,岂不两全?”
“不行!”川鱼紧抓住宋桥的手,“不能,宋桥,你若怨我,不医我,就好,然这孩子,无论如何都要,安安生生的,安安生生的活下去。”
“为什么,非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等把长安,送到,陆夫人那,陆祁远必然觉得,拿捏了,我的软肋,自会如鱼得水,所行无忌了。”
就可以放宽了心架空王权,为三哥返京铺路。
如此,一切都将落幕。
“怎么,莫不是你想死?”宋桥嘲讽道,手下的银针分毫不留情的扎了进去。
“没,没有。”连挣扎的力气的渐渐消了。
“最好如此,那东西还没取出来,给我安生些。”宋桥收了针,紧盯着川鱼的肚子,眼看着川鱼昏了过去,一脚把凳子踹翻了。
屋里那么大的动静,等着门外的陈喜吓的要死,把门拍的劈啪响,“宋太医,宋太医,怎么样,没事吧?宋太医?”
“没事。”宋桥有些气结。
他只是寻了个由头想吓川鱼,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他以为,川鱼是因为喜欢陆祁远才愿意养这个孩子的,没料到他把自己的骨肉都算进这场赌局,生死不曾论。
单单是为了成全陆祁远的丰功伟业。
这时分毫都不能走神了,他讨了巧又把川鱼给弄醒,看着那人惨白着脸,唇角还一抹干了的血,心里闪过不忍,可如果再不赶紧把孩子生下来,川鱼都没得活了。
宋桥去喊陈喜进来。
没留给陈喜心疼的时间,就赶紧让他给川鱼喂药,然后让他捆住川鱼的手脚。
陈喜是不愿的,可是看川鱼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样子,也只得狠下心来了。
看宋桥双手压上川鱼的腰腹,陈喜掩着脸背过身去。
“啊……”
仿佛是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般,把一个极庞大的东西往那挤着,腰似是要断了,手脚不得挣扎,连呼喊都没有力气,只得任由宋桥作为。
“陈喜,去多添几个炉子,外面落雪了,”他撑不住的,宋桥咬牙看了看川鱼,“去把外面那个箱子拿来,多找些布,带一个炉子放床边,烧上水。”
陈喜转身赶紧出去安排。
宋桥把川鱼被汗水打湿的发撩开,认认真真的看着川鱼,“靠你自己,没法把孩子生下来,所以,要动刀了。”
川鱼呼吸一滞。
“宋桥,若不是,知你行医为人,我,还,真以为,你是要报复我呢。”
宋桥也不在意,翻出药丸,融在水里,轻轻晃了晃,“这药喝了,会疼的轻些。”
川鱼顺从的喝下,腰侧又被宋桥扎了好几针,等陈喜把东西都弄了进来,早已经冷汗涔涔了。
只觉得冷,冷到骨子里去,又是手脚没了气力,莫说被绑的紧,就是连晃都没法,心里空落的,复又被腰腹间惊动。
宋桥把他的衣裳划破,在一旁的沸水里,好几把刀架在里面,一旁的桌子上摆满了东西,宋桥检查完后,仔细丈量,未等川鱼回神,便一刀划下。
“啊……”川鱼猛的抽了一下,“宋,宋桥,疼,疼……”
宋桥拧眉,他融了整整两个药丸,于川鱼,竟还是成效不佳。
疼。
是真的开膛破腹,生生扯开皮肉,止住血,探寻着,把小东西弄了出来。
不知道该如何言说,然后意识也清浅了。
宋桥让陈喜接着小孩,陈喜手忙脚乱的给收拾好,拿小被子裹紧。
另一边宋桥提起十二分的注意,取了羊肠线,小心翼翼的缝合。横切口太大,一丝一毫都不得放松,白布染血,在水里洗了尽是一盆一盆的血水,触目惊心。
一层层的细致缝合,让宋桥不由得担心川鱼,他抬头看去,却见川鱼紧闭着眼,侧头昏过去了。
更漏一点点流尽,好不容易把刀口缝合,方顾上川鱼的旧疾,针还没有下,就听见川鱼小声喃喃。
“哥哥,不要……”
“小五会乖,三哥不用,不用担心的。”
“小鱼不是故意的,不是……不是……”
宋桥皱紧眉,示意陈喜解开绳子,把放在一旁的药喂给川鱼,看着没有喂进去的药沿着下巴留到身上,陈喜忙拿过布去擦,却被川鱼下一句话惊的不知动作。
“陆祁远,我不爱你了。”
就那么混混沌沌,不知道说了多少不清不楚的话,说到后来陈喜和宋桥都听不清,那些话缠绵在唇齿,是如何都说不得人听的。
大雪漫漫也终有停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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