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淼连个磕绊都没打，顺畅地接着自己的话说道：“我跟你说，为什么我们不自己抓内鬼，因为这是龙愿的历史遗留问题，越是自己人越不太方便出面——喂，福尔摩斯，你对龙愿了解多少？”
他明明上一秒还在聊首都口音，下一秒眼睛都不眨地把话题扯了回来，游衣显然还没有适应这个跳线的谈话节奏，愣愣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提笔写字。
端木正则也满头黑线，只有游鸿之习以为常。
“网络上能搜到的公开资料我都读过。”游衣写道。
龙愿原本是东泠一个营利性研究所的名字，上个世纪东泠坊间流传的八字顺口溜“叶藏于林，龙游四海”里，“龙”指的就是龙愿研究所。在这个顺口溜在大街小巷里正流行的时候，“龙”、“游”二字还没有联系，至于龙愿研究所经营不善，被游氏接手，那是后来的事了。
游氏那时候刚出了一位博士，便是如今被称为老游总的人，游惊之的父亲，游鸿之的祖父。那时候刚刚拿到博士学位的他很快在那家研究所里如龙入海，整个游氏的重心都随之倾斜，十几年间陆续抛售家族产业，游氏在东泠的存在感越来越弱，相反东泠远郊的龙愿研究所却不停扩（和谐）张，占地越来越大。
这期间，游博士的发妻、长子、续弦妻子先后或病逝或意外身亡，就连这些也没有影响他的研究事业。
直到十年前，一切戛然而止——老游总在一次省外出行时死亡，没能回得来东泠，他的续弦娇妻所生的小儿子不知所踪，发妻所生的二儿子游惊之接手了一切，龙愿研究所很快宣布停业，能卖的全卖了，紧接着龙愿公司成立，开始推出第一款游戏。
游惊之在游戏行业确实天赋卓绝，加上游氏的底子还在，资金充沛，龙愿这块招牌很快以全新的面貌被全世界知晓，存在于每一个青少年的电脑和手机里。
七年前，游鸿之从东泠大学藏修楼毕业，《耀灵》问世，席卷全球市场，很快将龙愿推向了辉煌顶端。
也是那个时候，许多人注意到这位天才策划人的名字和龙愿公司总裁的名字过于相近，游惊之对外宣称游鸿之是他早逝兄长的儿子。
这些游衣都是知道的。
他确实对龙愿的前世今生了解颇多，准确地说，他对东泠市各大公司、家族都做足了功课，所以他能笃定地写下“网络上能搜到的公开资料我都读过”这样的话。
霍淼拿过那张纸，对这句话点点头，道：“哦，那就等于没有了解嘛。”
游衣稍感意外，但他没有提笔反驳，也没有生气，只是看着他静待下文。
“我问你，你知道以前东泠有个龙愿研究所吗？”
见游衣点了头，霍淼继续问：“那个研究所是研究什么的？”
“基础物理。”游衣很快写道，“量子力学相关。”
“那和现在的龙愿公司有什么关系？”
游衣不假思索地写道：“没有关系。”
“错。”游鸿之说，“从来就只有一个龙愿。上一个阶段，他们研究基础理论，现在，我们应用。”
游衣不解地蹙眉思考，端木正则直接问：“应用什么？”
游鸿之不答反问道：“你们觉得，龙愿是做什么的？”
这谁都知道，端木正则说：“做游戏。”
“游戏是一种表现形式，是一个合适的载体。”霍淼抢在游鸿之前面说道，“但我们创造的不是游戏，而是……世界。”
不是创造游戏，而是创造世界。
会议室里一阵沉默，谁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还是霍淼自己打破了安静。
“总算轮到我说这句话了，爽。”他满足地说，看向游鸿之，“师兄，下面的你来解释吧。”
游鸿之说：“我叫你来介绍情况，不是让你来享受科普的快感。”
“好吧好吧，我说就我说。”
“什么意思？”端木正则问，“什么叫创造世界？”
“就是字面的意思。”霍淼说，“这不是重点，也不是你们需要关心的事情。重点是，在如何探索和调试的问题上，公司内部一直存在一些分歧。老游总，哦就是我师兄他爷爷，你们可能听说过，十年前挂了。他生前一直认为应该送人进去。”
他谈论到游鸿之的爷爷时，口吻并不尊重。游衣看了一眼游鸿之，发现游鸿之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不知是因为对自己祖父无甚感情，还是因为纵容自己的这个师弟。
在坚信有内鬼的情况下，游鸿之只叫了一个人过来参与这件事，显然这是他最信任的一个人。
端木正则问：“进去哪里？”
“进那些世界啊。”霍淼不耐烦地挥挥手，“不要纠结这个，你可以理解为新副本开荒。”
“……什么开荒？”
“副本开荒啊，你不玩游戏？”霍淼奇怪地看着端木正则，“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端木正则说。
“那你比我还小两岁。”霍淼有些意外，“听你这发言跟首都老干部似的，我还当你只是保养的好，原来真的这么年轻啊。”
端木正则比他更意外，霍淼的那张娃娃脸太有迷惑性了，加上他行事跳脱，刚才端木正则以为这是个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哪知道已经二十六岁了。
“师兄，看来这里你最老啊。”霍淼悠悠地说，眼看游鸿之危险地看过来，他立即转口接道：“但俗话说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下面请我们家游总说说那帮家伙都干了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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